[起风了] 他抬起头,恍若星辰的眸子透着懒散,目光中泛起一瞬间的茫然,仿佛是不认识眼前的女子一般。 妖娆妩媚,仪态万千,不得不说眼前的女子极为美艳。朱红不点而红,眉目如画,噙笑时,只觉得她那碧绿的眸子里带着深情的爱意。 鲤伴舒了口气,蹙起的眉缓缓松开,笑着压下心底的异样,抬手压了压额角大概是太累了才是。 带着凉意的风扫过发鬓,他笑笑,语调懒散而温柔。 “……是啊,起风了。” 妖力随着风徐徐攀延,以极快的速度缠绕上粗壮的枝干,沉入筋脉间的妖力如同暗河之上点燃的千万盏河灯,散发出星星光亮。 照亮庭院的八重樱染上妖冶,樱红的花瓣洋洋洒洒的落下。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小妻子惊喜娇羞的表情了。 “小璇姬——”他看向妻子。 金色的瞳孔猛地缩小,因惊讶而张开的双瞳失了灵动。 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袭樱色和服,低着头哄着怀中的孩子,呢喃低语,慢悠悠的唱着不知名的童谣。 她忽然抬起头,柔顺的墨色长发从她肩上落下,歪了歪脑袋,目光中带着柔意,平齐的刘海,墨黑的瞳孔。 她,不是璇姬,明明是—— 鲤伴呆愣住。 “妖怪大人?”女子的唇一张一合,绝美的容颜骤然逼近,她面露忧色,举着手想要搭上他的额头。 “啊——!!!” 鲤伴猛地惊醒,被子顺着他的腰滑落下,露出精瘦腰身上缠绕的白色纱布。 受伤的地方隐隐作痛,他不自觉捂住小腹,茫然的环顾四周,再看到熟悉无比的景物后蓦地放松下来。 原来……是梦? 和母亲月夜约会之类的,实在是有些可怕。 “啊,妖怪……不对,鲤伴还有地方不舒服吗?” 一直在一旁刺绣的璎姬放下手中的绣品,抬起头,露了个温婉的笑容,如同春风般和煦的温柔笑意让鲤伴汗毛直竖。 “母……母亲?!” 为什么母亲会在这里? 惊讶的叫出声,双瞳瞪得圆溜溜的,失了从容不迫的稳重之态。 看起来更像很久之前,那个还未长大的孩子呢。 看他此时的模样,璎姬又好笑又好气,走上前拿着折扇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你现在可是顶着滑瓢夫君的身体,难道你还指望璇姬来照顾你吗?” …… 滑瓢的身体? 缺失的记忆一瞬间自脑海深处炸开,零零散散的记忆彻底回归大脑。 他……似乎确实是和老爹换了身体来着。 “那么现在小璇姬在照顾老爹?”鲤伴鼓了鼓脸颊,用着滑瓢的身体做出一副呆蠢的模样。 “泽漆说很快就能换回来的,让大家知道也没关系吧。”面对璎姬,鲤伴更像个孩子,明晃晃的露着郁闷。 那么说来,他现在不仅看不到小璇姬,还要和小璇姬保持距离? 实在是相当郁闷。 说到这个问题…… 璎姬冷笑,阴沉着脸,狠狠的戳了戳鲤伴的额头:“今晚还有庆典。” 到时候被其他妖怪看到奴良组的二代目身旁跟着璎姬夫人,总帅身旁跟着璇姬夫人,目光还带上不得不说的缠绵。 无论怎么想都是让妖怪想入非非的场景。 “!!!” 再次被提醒的鲤伴惊了。 所以他不仅不能和璇姬恩爱,还要看着自家老爹和自家妻子“调.情”吗? 另一边,相比较于鲤伴的郁闷,璇姬则是十分自然的同滑瓢在聊天。 木质的矮桌上放着清酒,璇姬在滑瓢可惜的目光下,坚定不移的撤下酒盏换上清茶。 对他嫌弃的目光视而不见,撩起袖子替他倒了一杯。 滑瓢撑着头,伸手拿起茶盏,垂下眼帘,清雅的茶香扑鼻而来,带着淡淡的苦涩。 璇姬细细打量眼前熟悉而陌生的男人,熟悉的面孔却带上截然不同的气质,深沉内敛。 披着鲤伴外皮的滑瓢同样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却不似鲤伴那样引人注意,他更像是一团云雾,只要他想就不会有人能够注意到他。 真正的滑头鬼! 果然是魑魅魍魉之主啊。 璇姬暗暗惊叹,鲤伴想要追上滑瓢的目标看起来并不容易实现呐。 她弯了弯唇角。 仔细说起来,除了为他治疗后再也没有过多交流,唯有几次同璎姬出门被他同鲤伴捉回来时有些接触。 说实话璇姬对于这位被外界传言成青面獠牙的魑魅魍魉之主并不了解。 成年已久,气质沉淀下来的滑瓢自然不是朝气蓬勃的鲤伴可以比拟的。 倘若说鲤伴是慵懒却带着毫不掩饰的野心初生儿,那么滑瓢就是褪去一身锋芒令人无法看透的长者。 大抵是璇姬的目光过于刺眼,滑瓢放下手中的杯盏,与鲤伴喜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同,全然张开的金色瞳眸露着令人看不透的狡黠。 “今夜……还麻烦璇姬不要在意我的无礼。”他的声音带上调笑,令人不自觉沉溺其中的清朗嗓音,尾音微微颤动,和鲤伴完全不同。 即使披着鲤伴的外表,也绝不会错误的把他们当做同一个人。璇姬此时十分怀疑,或许不用到晚上庆典,只要出门就一定露馅。 滑瓢笑而不语,对于璇姬怀疑的目光也并未想要解释。 见他自顾自喝起茶,俊秀的侧颜带着令她陌生的淡漠,看着看着,璇姬有些呆愣。 “你曾……害怕过吗?” 她猛地捂住嘴,滑瓢挑挑眉,轻轻哼了声:“你想问什么?” 璇姬局促不安的捏着衣袖,滑瓢笑开,语气愈加温柔的问了遍:“你想问什么?” “对于璎姬可曾害怕过?”害怕失去,或者伤害。 倘若她并没有同意与他来江户,至多十年璎姬必然会死。 和人类共结连理,远比想象的要艰难。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抱着怎样的心态一次次来人鱼故居,即使身负重伤也会在来年准时出现。 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滑瓢笑着摇摇头:“害怕” “即使害怕也要选择璎姬吗?” 她的问话令滑瓢想起第一次见璎姬的时候,那时的璎姬就像笼中鸟,空有华丽羽翅却学不会飞翔。 也许一开始只是好奇,但,何时下定决心非她不可? ……忘了呢。 滑瓢忽然叹了口气:“因为……一直都是非她不可啊,就像是鲤伴对你一样。” 他默默添上一句,一抬头不出所料,看到女子绯红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