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清未回独眼掌柜的话,面色冷淡地说道:“事已至此,掌柜的还要继续隐瞒吗?”
独眼掌柜一时语塞,沉默了片刻后,才重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独眼掌柜摸着阿樱的头,“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当年剩余的银两,都用来接济灾民了,所剩不多。我也别无所求,只求大人能安置好孤村里的村民,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严肃清皱着眉,点了点头:“本官自会处理。”
独眼掌柜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颤颤巍巍地递给严肃清:“这是密道的钥匙,交与大人了。”
严肃清沉默地接过独眼掌柜递来的钥匙,突觉手中这把古朴的钥匙有千金重,多少人为了这把钥匙丢了卿卿性命……
“到宅子废墟上寻老姚,给他看这把钥匙,他自会带大人到密道入口。”
独眼掌柜口中的“老姚”,应当便是那日严肃清与谢飞花在废墟上碰见的那名老者了。
“还有,便是阿樱……”独眼掌柜看向倚在他怀中的孩子,“这孩子命苦,还请大人将她交与孤村内一户姓纪的人家,他们一家都是好人,能替我照顾好阿樱……”
阿樱像是听懂了独眼掌柜的话,“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好孩子,莫哭了,莫哭了……”独眼掌柜用布满老茧的手,轻擦着阿樱脸上的泪水,“要乖乖听纪叔叔、纪婶婶的话,莫要淘气。要好好的,好好长大……”
独眼掌柜声音哽咽,阿樱只一个劲地喊着“义父”,她虽然不懂为何独眼掌柜要与她说这些,但也感觉到了离别的气氛。
独眼掌柜轻抚着阿樱的脑袋:“乖孩子,阿樱是个好孩子……”而后一咬牙,抬手便将阿樱打晕了。
独眼掌柜将晕倒的阿樱交与严肃清与谢飞花:“拜托二位了。”
严肃清抱起昏迷的阿樱,对独眼掌柜点了点头。谢飞花抱拳:“放心,定不负所托。”
“严大人那一剑,可刺准了?”独眼掌柜突然对严肃清问道。
严肃清一怔,而后点了点头:“除非华佗在世,否则必然过不了今夜。”
严肃清也不是什么大善人,有人要杀他,他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凤姨的那一剑,自是未留半分余地。
闻言,独眼掌柜露出了一个略显沧桑的笑容:“甚好!甚好!没想到我打了一辈子光棍,死了竟还得了个婆娘,不亏,不亏!”
独眼掌柜笑完,浑浊的眼中竟溢上了泪水,他最后看了一眼严肃清手中的阿樱,便毅然地转身,走向属于他的终点……
谢飞花看着独眼掌柜消失的声音,惋惜地叹了口气:“至此武林再无竹林双杰。”
谢飞花从独眼掌柜出手时,便认出了他的招数,识出了他的真实身份。严肃清亦然。只是未曾想,曾经名震江湖、行侠仗义的大英雄,竟换得如此凄凉的下场……江湖中,何人还会记得二人曾经的传说?
“至少,你我还记得。”
严肃清像是看出了谢飞花的心事一般,开口说道。
谢飞花看向严肃清,严肃清正低头看着手中犹如睡着的阿樱,谢飞花也看向阿樱:“至少留下了希望……”
严肃清点了点头,便将阿樱带回客房安置妥当,待她醒来,再按独眼掌柜遗愿,将其送至孤村,交与纪家夫妇。
眼下凤姨已是强弩之末,丁铃自不会飞蛾扑火,想来“姚家村”也能消停一阵子。
“接下来作何打算?”
严肃清与谢飞花出了房间后,谢飞花轻声地问了严肃清一句。
严肃清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床上安睡的阿樱,将房门轻掩上,才对谢飞花道:“先去孤村,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谢飞花点了点头,与严肃清一道来了大堂。
这偌大的客栈,现如今愈发冷清。
严放州从后厨出来,对严肃清与谢飞花行了一礼:“主子,我做了点粥,且先用些?”
折腾了许久,严肃清这才发觉是真的有些饿了。
“端上来吧。”
严放州领命去了,谢飞花则去二楼唤司辰逸与魏冰壶下来用饭。
六人再次围在一张桌上,对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粥,不禁纷纷生出感叹,真是物是人非啊……
连一向聒噪的司辰逸在得知独眼掌柜已西去后,也埋头沉默地喝着粥。一桌人,像是在怀念这什么,也在默哀着什么……
“留点热粥,待阿樱醒来,也让她用一些。”
谢飞花吩咐了一声。
“嗯,留着了,在灶上温着。”
严放州回话道。
谢飞花点了点头,禁不住赞了一声:“还是放州心细。”
严放州脸一红:“谢公子过誉了。”
谢飞花见严放州一副受了夸奖而感到害羞的模样,不禁笑了笑,便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