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奚白玉给屋内伺候的那名女子使了个眼色,那名女子福了福身子,便施施然地前去开门。
严肃清见状,倒也觉得颇为稀罕。奚玉白这样的人物,出门竟未带随从,连个随侍身边的丫鬟、小厮都不曾见到,当真奇怪。
奚白玉像是看出了严肃清的心思一般,懒洋洋地开口道:“坊里头的人随意支使,不用特地让人跟着。”
严肃清点了点头,并不言语。
“我的人便是玉麟兄的人,玉麟兄尽管使唤。”
周辛良一有机会便朝奚白玉示好,奚白玉却连个好脸色也不愿给他,连周辛良的讨好之言,也全当耳旁风给过了。
随侍的女子开了门,引了来人过来,待来人站定,严肃清与司辰逸皆吃了一惊,这人不就是先前在大堂内与老杨头摆赌/局的络腮胡子吗?
早知此人便是张福升,严肃清也不必费这些功夫了。只要寻个机会跟着他,待他出了“长乐坊”的门,瞅准时机,将人拖走便是。
严肃清与司辰逸对视一眼,眼里写满了无语。
“你就是张福升?”
奚白玉对着垂首立于一旁的络腮胡子道。
络腮胡子连头也不敢抬一下,只是恭敬地行礼回道:“禀公子的话,小人正是张福升。”
奚白玉问完,便看向严肃清:“人找来了,你要问什么便问吧。”
严肃清没回话,只是默默地沉思着,一旁的司辰逸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总不能当着旁人的面来审案子吧。
奚白玉自知其中关节,但却并不打算回避,只是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等严肃清他们开口。他这是打定主意想要听一听严肃清与司辰逸正在查的案子。
严肃清瞟了一眼奚白玉,又扫了一眼周辛良,奚白玉摆明了揣着明白装糊涂,周辛良却是真糊涂。
“韶言兄,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有玉麟兄在,他不敢扯谎的。”
周辛良好意对严肃清解释道。
严肃清只点了点头,依旧不开口。
张福升垂首立了半天,也无人与他搭话,只能默默地站着,又不敢抬头看,更不敢开口问,毕竟这雅间的客人来头不少,是他开罪不起的。哪怕让他就这么站上十二时辰,他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完全没了在大堂时的嚣张气焰,判若两人。
“张福升,你可认得李逢春?”
沉默了良久,严肃清终是开了口。有些话,在堂上问还是在此处问,皆是无伤大雅的,加之有奚白玉坐镇,料想此人也不敢说谎。
一听“李逢春”仨字,张福升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严肃清全都在看在了眼里,当即知道问对了人。
“不知公子问的是哪个李逢春?”
严肃清心内冷笑,很好,此人开始装傻了,说明他心中有鬼,李逢春之事必与他有关。
“问的便是你认识的那个李逢春。”
张福升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看了坐在椅上的严肃清一眼,而后咧开嘴,“嘿嘿”一笑:“严大人在此审案,怕是不妥吧?”
“严大人?什么严大人?”
张福升此话一出,周辛良更是满头雾水,原先便觉得严肃清寻这么个小厮不太正常,加之他与奚白玉之间的对话仔细琢磨下,似乎又藏了机锋,现在此人又唤了个“严大人”,当真越发搞不清楚状况了。
周辛良满脸疑惑,奚白玉却是眼睛一亮,果不出所料,这“吴尚司”便是大理寺卿严肃清。
“你识得本官?”
张福升既已点破了严肃清的身份,严肃清便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当即挑明了身份。周辛良更是吃惊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同坐在赌桌上的,便是那个出了名的“冷面阎罗”大理寺卿,一想到先前自个儿对严肃清还有非分之想,便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个儿给埋了。
张福升咧着嘴笑:“严大人人中龙凤,小人怎会不识得?”
严肃清挑眉:“那说说吧。”
“大人想要小人说什么呢?”
张福升明显在装傻充愣,严肃清也不恼,只淡淡道:“那便说说李逢春吧。”
“李逢春?”张福升摸了摸下巴,“容小人想想。”
奚白玉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忍不住换了个位置,来到司辰逸旁边坐着,用手肘捅了捅司辰逸,小声道:“李逢春是谁?犯了什么事儿?”
司辰逸无奈地瞟奚白玉一眼:“死人。”
“啊哈?”
奚白玉发出的疑问声过于大声,引来了严肃清与张福升的目光,司辰逸不禁瞪了他一眼,奚白玉连忙道歉:“抱歉抱歉,你们继续。”
边说来边捂了捂自己的嘴,意思不会再打扰严肃清与张福升。
“想好怎么说了吗?“
严肃清转回目光,看着张福升问道。
“想好了。”张福升意味深长地扫了周边一圈,“严大人真觉得小人接下来要说的话,在此处说恰当吗?”
“你是个聪明人。“
严肃清话里有话,意思是张福升知道该如何说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中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