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衡一头倒在沙发上,紧紧闭起了双眼,清醒一阵,迷糊一阵,耳边时不时的传来宋任杰敲打键盘,翻看文件纸张的声音,直到办公室不断响起电话铃声,他双腿一伸落地,突的站了起来,径直向门口走去。 “去哪啊?”宋任杰慌忙挂了手中的电话,焦急问道。 “不影响你工作。”他向后挥了挥手,脚步却没有停下半分。 “等等!”宋任杰三步并两步堵在了他面前:“我还有问题!” 蒋横一脸淡定了看着他,却透着不打算再开口的拒绝。 宋任杰无奈叹气:“我只是问问,你在我这说的话是不是也不能让姑姑姑父知道。” 蒋衡微微皱了皱眉:“你当年没有告诉他们你对于我婚姻的猜测是因为什么呢?”他看着宋任杰脸色犹豫起来,继续道:“所以就让他们坚持他们的以为吧。” “那么你还隐瞒的其他事呢?”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迈腿擦过宋任杰身边,耳边传来了一声轻问:“小衡,后悔吗?”他试图推开门的手停在了半空:“岳瑜问过我这个问题。我的答案是:我没有后悔的权利。当年的我必然做出那样的决定,生活不容假设。” 走出城明集团时,这个城市已经落入寂静,喧嚣归隐,唯有明月空灵。他盯着悬在头顶的清亮,整个星空旷远而神秘。温语秋曾仰望着这样的星空和他探讨过古人的生活,她说面对这样的清风明月,才能吟出浪漫诗意。而他当时面对浩瀚无际,却说能理解为什么老祖宗说天圆地方。如果说脚下站着的世界是个圆,那么他现在愿意相信绕了一圈,终会走回原点。 天明时分,周遭的一切渐渐喧闹起来,他坐在车内,盯着一幢楼的出口,男男女女陆续奔波而出,却始终没有那个身影。他看了看时间,无奈的发动了车子。回到办公室,看着这一天的工作安排,少有的生出疲惫之感,甚至带着点厌倦,这种感觉在最艰难的那一年都不曾滋生过。来不及细想调整,小警员匆忙的走了进来,他以为是来提醒去主持今天的第一场会议,却被告知刚刚接到通知汪永泉局长今早临时决定来交警支队视察工作,他点头说好,吩咐一切如常,无需特意准备。走进会议室之前,他发出了一条信息。会议开到一半,他收到了回信,稍稍皱眉后,反放了手机,继续听着各中层的汇报。 会议结束后,他在办公室看到了正在沙发上看着报纸的上司。 “汪局,你都到了,怎么也不通知一声!”他放下手中的资料,想要转身去添点茶水。 “是我让他们别打扰你们开会的,去把门关上,咱爷俩谈谈。”汪永泉招着手让他挨着自己坐下。 他顿了顿,反身关了门,很快上前一步,郑重说道:“我也正好有事想向领导汇报。” 汪永泉眸光一聚,摇头晃脑的指着说他:“我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你小子又要干什么大事了!” 他尴尬的笑笑:“我不是刚刚给领导惹了大事嘛!” 汪永泉一副老怀安慰之态:“我只希望你下面要干的大事别牵扯到工作。要不,你先说说你的事。” “我需要请假,三到五天。”蒋衡站的笔挺,说的坚定。 汪永泉交叠着双手,不解的望着他:“现在请假?” “和刚发生的公事无关,是私事!”他抢先表面态度。 汪永泉微微点头,也不表态,和缓的说道:“海鲜车的事从发生到现在,除了当时打电话急招你回队,我一直没和你谈过。我也给你吃颗定心丸,今天我来,就是给你减压,也要给交警支队的所有干警传递一个信息,总局对你依然信任。” “谢谢!”蒋衡坚毅的语气里多了些许柔情。 汪永泉再次挥了挥手:“坐吧,坐下说。” 他这才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但是,你要从这次事件中吸取教训。作为一个公务人员,我们不得不爱惜自己的羽毛,你还年轻,往后的路很长,都说高处不胜寒,这人啊越往高处走,同行的人就会越少,这是自然规律,所以看得了非凡的风景,也要能约束平凡的欲望,这很公平。我和你说这番话,不仅以我的公职身份,也以一个关心你的长辈。小衡啊,别说我看着你一路成长,就算你我共同经历过一段连你父母都不知道的生死岁月,我都希望你以后的工作生活能一直顺风顺水。你懂吗?”汪永泉语速虽慢,但其中的殷殷期待却是急迫而出。 蒋衡看着他,微笑着,没有吱声。 “所以,我觉得你此刻请假离开,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会给很多人一些遐想空间,无论是对于你个人还是支队的工作。” “汪局,汪伯伯,这个假,我必须请。”蒋衡却越发坚定起来。 汪永泉啧了啧嘴,“说说,必须请假的理由,准备去哪啊?” “西北!” “去看童雯?” 蒋衡头一低:“是,也不是。”而后再次抬头,果断的说道:“温语秋是我的前女友,这您知道。而现在,我不希望她只是我的前女友。所以,我需要这个假期,去追逐她的脚步,或许会带她去见童雯。否则,这一生,我都会后悔。汪伯伯,您知道,我从不言悔。可这一次,我对这两个字充满了敬畏!” 汪永泉似乎很是错愕,不停的用手来回摩挲着鼻尖:“你们?……” “还有汪局,话言至此,我要向你请示,有些事我是否可以告知她,虽然我也不希望这么做,可是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是否可以透露,我知道还没过保密期,也许这个请示有点无稽。”虽是请示,可他的急切气势半点没有请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