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鸿看着自己一向敬重的榆冈大人,身首分离,鲜血洒满了脚下的铺着的青石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没办法谁让榆冈不仅仅是历山的首领,同时也是他大鸿的亲娘舅。
不过哭归哭,该做的事情大鸿是一点没有拉下,他收敛好榆冈的尸身之后,直接就带着榆冈的头颅去了历山议事之地,当然这一路上是不会让凡人看见的。
大鸿给所有参与议事的历山元老,先是讲清楚了自己去到华胥发生的一切,有告诉他们榆冈大人已经选择了杀身成仁,为了保住历山能够延续下去甘愿献上了自己的头颅。
虽然一众元老大都明白这可能是唯一的法子了,所以对于榆冈的死还是能接受的,只是他们对于轩辕这种趁人之危的做法却是大加抨击一个个义愤填膺地像是要找轩辕拼命一样。
只是对于大殿内众人的表现,这一切都被讲述完了事情之后,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大鸿看在眼中。
或许是榆冈的死,让大鸿成长了不少,他看着大殿内的众人也有了些不同的想法。
对于那些觉得榆冈死的是有价值的,他已经能够理解,对于那些嘴上对于华胥骂骂咧咧,却没有一个人提及是不是应该去报仇,他也是能够理解的,甚至于那些不仅没有因为榆冈的死而感到伤感,或许还觉得榆冈早就该死的榆冈的几个孩子,他同样是能够理解的。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榆冈在临死之前,非要交代自己,一定不要让历山真正毁在了一些人的手里,宁可被华胥吞并也要保全历山的真正根本所在。
他觉得很是无趣呀,但是好像这样才是完整的人啊,所以他又不得不面对这一切,或许是已经对于大殿里的一切,他都已经感到厌烦了,他向所有人告辞了一声,就带着榆冈的头颅去了华胥。
其实大家早就希望他走了,自然也不会有人挽留,倒不是说榆冈人缘很差,以致于没有人希望凭吊他一会儿,全都迫不及待地送他走。
而是当时的那种部族制度而导致的,历山的元老一般是修为极高的修士和下属各部族首领组成的,而这些人大多数同样也都是继承了初代历山氏的血脉的。
这也就导致了,即便是榆冈在任的这些年里,虽然历山的发展还是不错的,但是由于长时间发动对外的战争,所以这些本来就同样也有希望继承炎帝之尊号的历山元老们自然是不会太满意。
说到底呢,就是由于榆冈在位的时候并没有为他们创造出足够的利益,没能满足他们欲求,所以他们对于榆冈才会没什么感情可言。
不要觉得这是什么冷血的事,这其实是很现实的东西,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生命共同遵守的基本法则而已,他们或许对于榆冈的死抱着悲伤和同情,但是这同样不影响他们觉得这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也是有着例外的存在的,大鸿就是这个例外,不然的话大鸿也不会只是单纯的觉得很是无趣,只想着远离这个地方。
他对于这些虽然是生命基本法则的东西,心中既是不喜欢又觉得好像这么思考又饿并没有什么过错,处于一种纠结的状态。
本来以他的性格,在如今这种状态下,最好的选择就是隐世不出,解决不了问题那就不再去想,不再去看,只是榆冈临终前的嘱托,让他没办法走得这么心安理得。
他也只好带着榆冈的头颅回到了不久前才离开的华胥族地内,再一次面见了那个令恨得牙痒痒的华胥国主帝鸿氏,不过在大鸿的内心还是想要称呼他为轩辕,主要是他不想用尊称来称呼这个讨厌的家伙。
即便是大鸿的内心同样也觉得轩辕这么做其实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出于立场,他实在是没办法不对轩辕产生恶感,不管怎么说他是历山的一份子,也是榆冈的亲外甥,对于轩辕这个逼死自己娘舅的人,要是还能内心没有怀着任何芥蒂,那就是缺心眼的蠢货了。
所以在再一次面见轩辕的时候,大鸿不止没有行礼,甚至于话都没有多说,只是用法力包裹着装承着榆冈头颅的木匣,送到了轩辕身前。
谁知轩辕根本就没看,只是双手手接过,吩咐身边的近侍道:“找个风水宝地,把他埋了吧。”又把匣子递给了近侍,同样是用的双手。
这倒是令大鸿对轩辕的映像大为改观,因为他能从轩辕的动作和语言中感受到一种尊重,一种近乎发自内心的尊重,这同样也令大鸿大为不解,既然轩辕和榆冈有杀死父母之仇,却又为何要如此尊敬他的头颅,你要说他是真的尊敬的话,为何又要逼死榆冈,这一切都令榆冈百思不得其解。
轩辕自然是看出来大鸿的想法,也不会说什么故作神秘的话,只是很坦然的说道:“你是不是很难理解这么做的原因啊?明明榆冈是因我而死,现在我又在这里假惺惺的对他表示尊重,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奇怪,甚至于更加恶心了。”
虽然大鸿不怎么想要承认,但是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他是觉得轩辕实在是有些虚伪了,没有想到轩辕竟然看出来了不说,居然还直接就说了出来。
不过既然轩辕都已经点破了,大鸿也不会做什么掩饰,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不过仔细想来,你应该不会这么肤浅,能将华胥发展的如此迅速的首领,不大可能是一个虚伪之人,就算你和榆冈大人有仇,干扰了你的判断,那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平白无故的还给榆冈大人的身后事增添了光彩。所以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应该还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的吧?”
不过大鸿也不是畏惧什么,而是真的觉得以轩辕过往经历,足以证明他是个集条理清晰,思路明确,顾全大局等种种优点于一身的杰出领袖,他是真的觉得以轩辕的个性,应该不会做出什么没有意义的事情,仅此而已,并没有说什么因为自己身处于华胥族内,担心自身安危而说这话的想法。
轩辕对于大鸿的疑问也自然是做了正面回应的,虽然他并没有这个必要,但是他看得出来既然大鸿明明厌恶自己,却又在送完榆冈头颅之后,既不主动提及出兵援助一事,也不急着离开,那多半就还是有其他的事情要说,所以轩辕也就不建议花点时间给他好好解释一下。
“我要杀他只是因为他杀了我父母毁了我的部族,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复仇而已。但是抛开这点来看,要是不论我作为少典之子有熊少主的身份,对于榆冈我其实没什么恨意的,即便是他挑起战争那也是在为人族好,一个统一的人族一定是会比现在这个各族并立的乱世要好得多,他对于历山的治理也很有一些可取之处,所以作为华胥的国主对于历山的首领,我还是怀着一点敬意的。这是两码事,对应着我的两种身份,在榆冈愿意为历山赴死之后,我作为少典之子有熊少主的复仇就已经结束了,这个身份也就随之失去了意义,之后的我就是彻底的华胥国主不在过问前尘。所以对于一个同为人族的杰出领袖,我才会下令厚葬他,这只是两个同样地位的人类之间的惺惺相惜。至于其他的意思的话也不是没有,我这么做了之后同样还会将这件事散播出去,让历山的人知道我连死去的榆冈都原谅了,是不会再追究以前历山毁灭有熊的事情了,如此一来我们双方才能真正的精诚合作,共抗九黎。”
轩辕一口气就说了这么长一段话,甚至于不给大鸿慢慢咀嚼他话语中的内涵的时间,让他听得是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到就这么一件看似并不怎么重大的事情,到了轩辕这里居然有这么多的讲究。
大鸿托了托自己有些酸胀的下巴,苦笑着说道:“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华胥从一个不知名的小部族发展成现在这个能够和历山九黎平等的庞然大物了,原来你的每一个举动都有这么多算计在里面,华胥想要不强大都不可能了。”
轩辕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解释华胥现在之所以能以如此高速的发展下去,并不仅仅只是靠着这些不能算是太重要的小手段,毕竟大鸿怎么说都是历山的人,这些事情对他还是需要保密的,不然对于以后的事情或许会产生意想不到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