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中下了马,刚领着侍从来到车前,就见秦子安已是按奈不住,从马车里探出了身子,看见父亲,便是嚷道:“爹爹,我要去骑马!”
秦时中将孩子抱下了车,与身后的侍从吩咐道:“带着他去骑上几圈。”
“是,侯爷。”侍从毕恭毕敬,只带着孩子前往周边草地,秦时中刚欲上车,就见沈云薇已是掀开了车帘,坐在那里含笑看着自己。
秦时中被她看的心头一软,男人将妻子抱下了车,揽着她一面向着驿站走去,一面与沈云薇道:“怎么样,那小子烦你没有?”
“才没有,不过,倒也问了我几次,问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沈云薇声音轻柔,一双眼睛透出的满是温婉的笑意。
“我就知道这小子耐不住。”秦时中也是一笑,牵着妻子的手,不时遇见一些士兵,俱是纷纷向着两人行礼,秦时中心情极好,每逢见人来行礼,也都会点点头说上一声:“免礼。”
这一日秋高气爽,沈云薇在车里闷了半天,此时让丈夫就这般牵着走着,再看着那蓝天白云,顿觉心头舒畅了很多。
“这几日累坏了吧。”秦时中低眸向着妻子看去,看着她唇角的笑靥,只让他的五官情不自禁的笼上一层温柔之色。
“在车里还好,要说累,你和这些将士们才叫累。”沈云薇悄悄的握了握丈夫的手,她的手原先在秀水村时因着要操持家务的缘故,并不如何柔嫩,可这些日子在京师一直养尊处优,每晚还会有婢女服侍着她将一双手泡在洒满了玫瑰花瓣的水中,一段日子养下来,倒也将她这一双手呵护的细腻绵柔起来,此时握住了丈夫的大手,那股光滑与柔嫩,只让秦时中心里一动。
两人如此的情形,尽数落在不远处的周世钧眼里。
“王爷,您说这镇北侯,出来打仗也带上老婆孩子,还跟婆娘这么腻腻歪歪的,就他这样,还能打仗不?”身后的侍从面露轻蔑之色,在周世钧身后看去。
周世钧见两人看着彼此,眼底俱是满满的温情,是他在深宫中从未见过的温情。
“你懂什么,”周世钧淡淡开口,道:“自古美人配英雄,他秦时中就是大渝的英雄,身边有个美人,又有什么大惊小怪。”
“王爷高见。”身后的侍从不忘拍马屁。
周世钧没有说话,刚欲转身离开,就见一个五六岁大小的男孩儿从草地上跑来,扑进了沈云薇身上,似是兴高采烈的样子,正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和沈云薇说着什么。
而沈云薇则是唇角含笑,取出帕子为孩子轻轻拭去了脑门上的汗珠,周世钧久久凝视着她那一抹笑靥,只觉远比月光还要皎洁。
他终是将目光从那一家三口身上收回,转身之际,心里却是浮起几分自嘲,人人都道齐王风流多情,红颜知己数不胜数,可如方才那般的夫妻恩爱,珍儿绕膝的情境,他却是从未有过。
“秦时中,你好福气!”待走远了些,这一句话便是在周世钧的心中响起。
沈云薇抬眸,不经意看见了周世钧的背影,她心下有些迟疑,等进了驿站,见四下里没什么人后,才与丈夫道:“夫君,我刚才见了齐王,他莫非是要一直跟着咱们去北境吗?”
“嗯,皇上此行将他派来,明为历练,实际就是监军。”秦时中饮下一杯茶,温声与妻子解释。
“监军?”沈云薇不太明白丈夫话中的含义。
“古往今来,每逢大将带兵在外作战,皇室中总会派一个亲近的人一同前往,目的便是为了监视这个大将,可有二心,可有尽力为皇上,为朝廷卖命。”秦时中拍了拍妻子的手。
沈云薇听了丈夫的话,心里就有些心疼和不舒服,只小声嘀咕了句:“夫君这样忠心,他们还怀疑你…”
“无妨,”秦时中微微一笑:“咱们心怀坦荡,别说一个齐王,就算赵王周王郑王,全天下的王爷全都来了,咱们也不怕。”
见丈夫说的有趣,沈云薇也是莞尔,可是很快,她的笑意便是隐去了一些,道:“可是夫君,皇上明知齐王和你曾有过节,又为何要单单将他派来监军呢?”
“这就是皇上的用意了,他将齐王派来,便是想知道,我心中对齐王,对朝廷,对当年之事是否还有怨恨。”
沈云薇听到这里,心中蓦然一紧,她看着丈夫的眼睛,轻声问了句:“那夫君,你还怨吗?”
秦时中双眸漆黑,亦是笔直的迎上了沈云薇的目光,他握紧了她的手,告诉她:“当年的确是怨的,也曾抱怨上天不公,可等我娶了你之后,”说到这,秦时中略微顿了顿,笑了:“天大的怨,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