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5 章(1 / 1)姜太子首页

姜睨在撵中端坐了足有一个时辰了,不免有些腰酸背痛。这辇车虽遮有一层杏色纱幔,然而毕竟不甚通透,她也觉着些闷热不适。    从坐垫下的暗格内摸出一条红缨穗儿,缓缓起身撩起帘子。    邹詹英今年刚过年双十,虽未取得武举功名但是有个跟随姜国先祖开疆拓土的老祖宗,她老母亲世袭这阳伯公爵位已经到了第四代,也凭着显贵关系进了多是武举出身的金吾卫。    所幸她也生的高大矫健,御前当值时也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并未因这这层关系落下多少口舌。    如今她也在金吾卫中摘得个半大不小的职位,随行在皇帝陛下辇侧。    昨晚与一众即将随小晋伯侯北上的门阀好友饮酒作乐到深夜。回府后便被阳伯公逮个正着,受了好一顿训斥,现在还在担忧今日当值回府后,老母亲那儿还有一顿教训。    正心不在焉时,御辇上悬垂的纱帘被撩起。    “哗啦——”辇车顶部垂下来的一排翠珠碰撞在一起。    邹詹英赶忙低下头,只看见姜太子身上穿的是苏绣月华锦衫。    宽大的衣袖罩住了大部分肌肤,两根葱管儿似的腻白玉指伸在外头,微微曲起的食指上面勾着一根鲜红的剑穗,穗子间点缀着鹅黄色几根绳子。    姜睨的指甲修地整整齐齐,珍珠泛着淡淡的光泽,指间在阳光下显得越发透明,似乎要滴下什么来。    邹詹英不知不觉两眼都看直了。    姜睨看见凉亭内的二人都已站起饮酒了,赶忙加快了步伐。    邹詹英看见姜太子那宝相暗纹的锦靴不过片刻就消失在视线里,突然一个激灵。    她的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一阵冷香,不似那河川湍湍,宛如涓涓溪流蜿蜒在她的心尖上。    人已不在,她还在沉迷其中。    待到姜睨走远了,她才抬起头来。    李明依方才喝罢酒,看见了心心念念的人向他走来,眼中顿时光彩迸发,喜不自禁。    姜垣原不打算让她来送李明依。不过总归是名义上的小表哥,于礼于情她都是要出现的。    她今日起的晚些,梳了个并不复杂的发式,一根玉冠将乌溜溜的发竖起来,额前两指宽的天青抹额,上面点缀着些绣梨花。    若不是姜垣在身边,李明依恐怕早已经冲出去了。    他伫立在凉亭中望着缓缓走来的姜睨,内心又是高兴又是伤感。    “你们二人说了什么体己话,让我好等。”    “正说到母亲大人呢。”李明依赶忙回她,他向前跨了一大步,离姜睨只有半步。    姜垣见此,面色一黑,就要发作。    姜睨回望了他一眼。    那张不知道梦见多少次的脸庞就在眼前,李明依激动不已,恨不能将眼前人拥入怀中。    他低低地唤了声:“阿晲!”    “你——你来了。”    姜睨对姜垣说:“皇叔,我同昭云说会话,你回去等我吧。”    姜垣当然不愿意“说什么悄悄话,我还不能听不成?”    他本是站着的,说完就往石凳上一坐,看好了他们俩。    姜睨微微倒吸一口气。    “你且回去,我很快就回来。”她对姜垣露出安抚地笑容。    “我看见齐盛在外边,衣服都湿透了。早些说完,也早些回宫吧。”    李明依此刻离姜睨最近,他望着姜睨两片嫩粉粉的唇微勾,面上神色温温柔柔。    心脏仿佛被攥住,悸动的一塌糊涂。然而这笑容并不是给他的同时使他煎熬痛苦。    姜睨已经好几天都未对姜垣笑过了,现在这示弱一笑,让他欣喜不已。    他起身握住姜睨的肩膀,将她强行拉向自己。    “下次不许你在外面这么笑。”他凑近姜睨,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说完又回望了李明依一眼。    李明依听的一清二楚,他双手攥着袖口,牙关咬得死死的,低着头眼神暗了几分。    姜睨见姜垣上了輦车才拿出了剑穗递到李明依眼前“昭云,给你。”    李明依豁然抬头。    “实在惭愧,我早就答应你的画恐怕给不了了。”她有些歉疚。    “这穗儿是以前那件袄褂拆了做成的,你既然爱刀枪剑棒,就用它配你这把剑,在合适不过了。”    “好得很!”李明依将佩剑从腰上解下。    “阿睨你送什么我都喜欢,不过你答应我的画像我记着,等我下次回京怎么也要你兑现了。”他眼中星光熠熠,高兴的不得了。    姜睨将穗子的活结套上剑柄,一抽,穗子紧紧地拴在剑上。    李明依一手捋过红缨剑穗,眼中一股热意涌上,他牢牢地盯着姜睨。“阿睨!我——”    “我——”他猛咬下唇,有些颤抖,好像快流下泪来。    姜睨愣愣地看着李明依“昭云,你怎么哭了?”    她温言劝了好几句,见他又欢喜又悲戚的模样,便陡然冷脸正色道:“昭云,你如今也是要领兵的人了。怎得还如此爱哭。”    “陛下将西北要塞交予你,你便掌握了数十万的生死。你此去梁州虽然只担了一个小小左更之职,但是你从未真正地调兵遣将过,还得好好的历练才是。”    “切勿如此感性了。”    李明依用湿漉漉的双眼望着姜睨。    姜睨见他这副摸样,颇为无奈“昭云,你这性子为何偏偏生在李家,既不像皇姨又不像姨父。”    “阿睨,我这样的性子你不喜欢么?”他急道。    姜睨怎么不明白李明依的想法。“你温柔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爱你。”    “我不要旁人的,只有一个人的喜爱是我求的。”他急切地表衷肠。    他移动了半步想要去拉姜睨的手。“让我哭让我笑的也只有一个人!”    姜睨先一步将手一收,背在了身后,无声地拒绝了李明依的亲近。    她和李明依五六岁时就一起在太学读书。    李明依小时候总爱跟在姜睨身后大呼小叫,如今男孩长成了少年,反而像个绵羊一样,凶神恶煞的爪子不知道藏哪儿去了。    “昭云,你别哭。晋伯侯的儿子当有自己的风骨,你同这天下许许多多安于现状的脂粉公子不一样,你永远是特殊的,怎可拘泥于儿女私情。”    她别过脸敛着水灵灵的眸子,万般郁色笼罩着她“你千万不要学七叔,让我这样为难。”    李明依从小到大都在梁州与上京间颠簸,剽悍豪气的梁州与烟雨袅袅的上京孕育出了这位独特的小公子。    姜睨望他初心不泯。    李明依猛然睁大了眼,一滴泪顺着眼眶滴下。    “昭云,你快启程吧,否则要不到明义关就要天黑了。”姜睨不想再看着李明依流泪了。    她偏头见庭外的金吾卫个个汗流浃背,于是后退一步,拱手告辞。    李明依眼神追随着往金吾卫走去的姜睨,泪怎么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