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真的变了啊,居然会有神明把祭典的位置选在我们艾琳区,真正的神明啊!妈妈真的很感动!不知道神明会不会直接降临祭典现场,妈妈不求你能被神明看中成为超凡什么的,但至少向神明祈愿能有一些好运气啊,虽然像我们这种人留着身体没什么用,当灵魂可能还轻松一些,但是妈妈还是希望你能长高一点再考虑抛弃身体过日子啊。”四十六岁就已尽显老态的美咲正对着一把小椅子念叨,眼神和精神都不大好的美咲正把这把小椅子当成自己的儿子。
美咲的儿子奏太像僵硬的尸体一样躺在床上,没有神采的眼睛盯着老旧板房的低矮天花板上垂落下来的蜘蛛,很久都没有眨动过眼皮了。
奏太对母亲美咲的畅想无动于衷,在一场工作事故中被机床剿断双腿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对任何事物有过反应了,顺带一提,所谓的事故,真正的原因是经营“贫困产业”的企业给奏太他们工作使用的是早就已经被淘汰的手机床而已。
只有自己追求安宁才会“死”早已是水蓝星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人类这种生物中又有多少个体能做到对抛弃身体无所畏惧呢?人会想,要是我就是那个特殊怎么办?要是我抛弃身体就是直接死了呢?
奏太坚持用自己残缺的身体活着,每天都在忍受抓心挠肝的幻肢痛并不是他害怕抛弃身体,像他现在的境地,抛弃身体绝对是获得解脱的唯一办法,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的事故赔偿金从他出事到现在的三年时间,他一分都没看见过,而只要抛弃这唯一的证据残缺的身体,那么获得赔偿便成为了永远不可能的事。
母亲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相依为命的儿子突然变成只能在地上爬的怪物什么的,对她来说太过痛苦了,美咲对儿子记忆停留在了奏太的小时候,停留在了奏太刚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算生活在同一个逼仄的破板房下,美咲也能做到对还会喘气的奏太视而不见,每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艾琳地区,像奏太这样父不详的孩子很多很多,奏太还能有些微的抗争心可能只是因为,靠着从前和母亲一起拼尽全力的努力,他能躺在这间破板房里苟延残喘,而不是在桥洞里和老鼠争地盘,随时担心自己的耳朵或者眼珠子被老鼠咬掉,至少已经好过艾琳地区百分之九十八的无产无业者了,哈,真可笑,奏太转动了一下眼珠,人果然是可以靠着和比你更惨的人比较来获得动力的,奏太又一次从抛弃身体的渴望中挣脱出来,无处宣泄的恨意让他以偶尔伤害自己的母亲的方式来排解压力,奏太再一次以邻居的口吻和美咲交谈,“美咲夫人,您在说什么胡话,你家奏太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美咲僵住,开始磕磕巴巴的反驳:“不,不是的,奏太就在我跟前啊,你看他就在这里啊!”说着她抱紧了小椅子,闭着眼睛摇头。
“那只是一把椅子,你儿子已经死了!死了!死了!哈哈哈哈哈”一遍又一遍地向母亲诉说着自己的死讯,直到把美咲逼得嚎哭出声,奏太才满意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泪流满面。
这是生活条件已经好过百分之九十八艾琳地区住民的奏太家,这个地方,这个比泥淖更泥淖、比地狱更地狱的地方,到底有多少扭曲的恨意和诅咒,没人知道也没人想象过,什么叫真正的地狱啊?真正的地狱从来都不是只有恶人啊。
就算因为得到了祸津神的帮助使得我们收集证据的进程大大加快,很多事也更加顺利了,但我这也太懈怠了吧,怎么又睡着了?
哀歌对自己每天到点就会睡着并做梦的行为感到羞愧,尤其是虽然每每醒来都记不清梦见了什么,但他直觉一定是美好的梦境,这让他更羞愧了,大家都在努力,他这个发起人怎么反而每天沉迷于做梦啊?!但是内心深处又有一种隐秘的期待,总觉得如果每天都能做梦的话,清醒的活着也不再那么辛苦了。
“还是记不住吗?我的名字,羽君清。”
总有一种其实这是仙人第不知道多少次向自己通名的感觉,哀歌条件反射接上:“对不起!”
羽君清依照惯例回答:“你永远不用对我说对不起。”
哀歌:“是!对不起。”
“算了,来。”羽君清直接牵起哀歌的手,领他到一张放有古琴的琴桌前坐下,“今天教你弦与指合,指与音合的基本功”
原来我的美梦就是在头顶繁星的美景下学琴吗?教我的还是从头到脚没有丝毫缺陷的神仙!真给力啊,我的想象力!这种美梦真的是我这种人能做的吗?仙人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唔,兰花还是百合?停停停,我在干嘛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猿意马?
“对这个没兴趣吗?”
糟了,被发现了,哀歌想着反正是在做梦,所以直接打了个哈哈:“不是啦,学会弹琴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来着,只是觉得就算学会了,梦醒了以后看不见的我也只会让妈妈的琴发出难听的声音而已,所以干脆,梦想就一直是梦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