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回到“朋来如云”时,月亮已经高高挂起。银辉倾泻在路面,皎洁如雪。客栈里灯火通明,入住的客人正忙着用晚饭。没见到钱老板,六人就直接上了各自房舍。说好简单漱洗之后,一齐到先克和贺文入住的房间会合。
不一会,敲门声响起,四位侍卫一齐来到先克房里。六人围坐在一起,要将两日的所见所闻,好好梳理。
“先说冤死之人,”先克首先开口,把话题顺序先捋了捋,“再说二宝被卖的事情。”
“我先来吧。”成康是四位侍卫中的大哥,他第一个发言。“这冤死之人……”
成康正要开口,忽然传来敲门声。他立马打住,扬声问道:“谁?”
“六位贵客,是我,客栈的掌柜。”原来是钱掌柜来了。
刘进跑去开门。钱老板进来后,他还站在门口,眼神警惕的左看右看,见无人尾随才关门进屋。之前只有他们一家入住,无需提防什么。现在客栈客满,也不知住的人是什么来路,多一个心眼总不会错。
“各位客官,回到多久了?”钱老板问道。
“刚到而已。”钱老板脸色绯红,似乎喝了酒,贺文打趣道:“莫非是客栈生意太好,钱老板跟人饮酒庆祝去了?”
“哪里”钱老板身体向前躬,压低嗓子说道:“各位交待的事情,在下怎敢怠慢?这不,约了兄弟打探消息,顺道喝了几杯,刚回来。”
“可是有什么进展?”钱老板一说,先克马上紧张起来。看到钱老板还站着,赶紧招呼道:“钱老板,来,坐。”
“我……”钱老板环顾一圈,哪有多余的板凳?桌子上也是空空如也,没个吃的喝的。他说道:“我去拿张凳子。顺便给各位上壶茶,咱们边喝边谈。”说着,转身就没了人影。
“我发现啊,不管是客栈还是酒楼,伙计还是老板,走起路来都是一阵风似的。说走便走,说来就来。”刚说完,钱老板左手拿板凳,右手举个茶盘进来了。“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众人看向钱老板,各自低头发笑。
“几位贵客看来心情不错,想是今日玩得高兴了。”钱老板忙着给各位斟茶。
“钱老板,来,坐下说话。”贺文拉着钱老板在自己右手边坐下。钱老板坐下就猛灌茶水,贺文笑着说道:“看来钱老板今日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啊。光顾着喝酒,竟忘记喝水了。”众人又是一阵笑。
“让客官见笑了。”钱老板连忙放下杯子,“两位兄弟确实是好久不见。不过啊,今日客栈、集市、衙门三边跑,确实是又累又渴。”
“为了打抱不平,钱老板不辞劳苦,四处奔波。真是辛苦了。”贺文拍拍钱老板的肩头,为他斟满茶。“来,接着喝。等你不渴了,再跟咱们仔细说说。我们洗耳恭听。”
“好。”除了忙碌奔波渴水,更多则是因为喝酒上头,急于解酒。钱老板想尽快让脑子清醒,好将打听来的消息说与六人听。“再喝完这杯就行了。”
“各位出门不久,我也出门去了。买好菜就转悠到衙门,正好……”钱老板把偶遇福伯,从张武、陈亮二人口中问出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如此说来,确实真的没有人来寻找冤死之人?”成康有点失望,也有满腹疑问,“这不合常理啊?”其它几位也是,摇摇头,无可奈何又觉得难以置信。
“听两位弟兄是这样说的,但是”钱老板没有将事情说完。县令大人悬赏抓人一事,他还没有说,故意要吊众人的胃口。“如果只是与两位朋友闲谈,在下才不会如此奔波。后来啊,我又跑了趟衙门……”钱老板这才慢条斯理的把尾巴续了。
县令大人悬赏丰厚。各种迹象显示,并不像是协助其他地方官府抓人。而是县令大人本人,很急切的想要实施抓捕。钱老板做了个大胆的设想这个通缉犯,就是冤死之人的亲属。
他想,事情应该是这样:这人鬼使神差的去到“醉仙楼”打探情况,不巧被县令大人的眼线发现。于是县令大人兴师动众,派人去抓捕。不想,此人很警觉,不知怎的逃脱了。
县令大人无奈,这才命捕快在集市附近四处查问。但是他又没有像平日一样,张贴文书昭告天下,可见是另有隐情。一是他想尽量不要惊动太多人,二是此人确实无罪可定,犯不着为此留下把柄。
想到这,离开“八宝斋”后,钱老板又调转车头,去到一处隐蔽的巷子消磨时间。待到两位兄弟走远了,他又去到衙门对面的暗巷附近转悠。期待与福伯偶遇,求证当时的情形。
功夫不负有心人。福伯吃夜宵的习惯没改,刚巧肚饿出来觅食。于是,他将福伯拉过一边,旁敲侧击打探实情。福伯回忆起了那日的情形,竟与他所想一致。
据福伯说,因为人没抓到,县令大人气急败坏的冲进县衙大门。口中一直嚷嚷,说什么阴魂不散,什么可能有内应,什么这人竟然找到了“醉仙楼”。还说一定要抓到此人,否则纸包不住火,等等。
“好啊,钱老板做的好,做得好。”先克用力拍拍钱老板,大力点头,眼里满是赞许。“真正是高手在民间。”钱老板的热情机智,实在非常难得。
“不愧是捕头,想来你一定破过不少案子。”贺文也是大加赞赏。“得到你这位侠骨心肠的文武全才相助,我等真是三生有幸。”
贺文自认阅人无数。但是,有才者通常侍才傲物,有勇者,则大多欠缺谋略,实在很难两全。这小小县城的客栈老板,结交之广已让他惊叹,偏偏还有一副风花雪月的才思。这还不算,还有一身好武艺。更难得的是,他行事胆大又兼心思细密。想事周全,做事利落。
假以时日,给他一片天空,他定能振翅高飞,做出一番大事业。屈身在县城一角,为求饱腹艰难营生,实在是太可惜了。
“两位过奖了。”自己的付出有人肯定,钱老板很开心。两人的称赞,钱老板很受用。又觉赞誉太高,承受不起。
“钱大哥的才干智谋,小弟佩服的五体投地。”四位侍卫中,成康的年纪最长,武功最高,人也最成熟稳重。平日里也自视颇高。可是,来到这里,与钱老板仅仅接触两日,他的文才计谋,为人处事,让这位高高在上的侍卫长打心眼里的佩服。
“大家快别夸了。否则,钱某都想在地上挖条缝挤进去了。”被夸得有点尴尬,钱老板用力摆摆手。
“再夸下去,钱老板进地缝去了。到时,恐怕除了老板娘之外,八宝斋的老板娘也要来跟我们讨要她的青梅竹马呢。”听到钱老板说,约衙门两位兄弟的老地方就是“八宝斋”时,王良已经低头偷笑了一会。这会趁机拿出来,纯心就是要取笑钱老板。
“我怕了,怕了成不成?”这六人,个个牙尖嘴利,你一言我一语的,钱老板只得投降。“六位贵客,六张嘴巴,你们是要用车轮战累死在下啊。”说着,钱老板无奈的趴在桌面上,一副任你们拿捏的无可奈何状。
“言归正传,言归正传。”笑笑闹闹也有一会了,事情还要好好理理才行。贺文努努嘴,看着成康,“成康,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