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弥漫,廊灯常亮,凌晨正是困意萦绕的时候,纪随与刚送走最后一位患者,热闹了大半夜的医院终于安静下来。
他取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听着急诊室内一直工作的仪器声闭目养神。
忽然,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并不怎么急促,但在阒寂的黑夜里异常清晰。
几秒之后,房门被敲响。
“进。”
久未休息,声音带着些微沙哑。
擦拭好镜片,纪随与朝门口看去,只见房门微敞,两个女生站在那里,表情皆有些拘谨和纠结,似是在犹豫是否入内。
他视线落在阮幸身上,没有错过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艳。
纪随与声音平淡地询问:“有哪里不舒服?”
冷白灯光斜斜打在男人侧脸,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骨相优渥到挑不出任何瑕疵,眼尾下方一点浅棕色的小痣,中和了些许雪山之巅的冷冽。
金丝边框眼镜轻轻架在鼻梁之上,衬衣系到第一颗纽扣,白大褂熨帖合身,更添了几分禁欲正经,名副其实,绝对对得起高岭之花这个称号。
问话声将阮幸飘离的思绪拉了回来,想到方才脑海中突然浮现的“绝色”二字,略有些心虚,目光相触后,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小声道:“医生,我脚扭伤了。”
纪随与“嗯”了声。
夏夜的微风不同于白日,带着丝丝凉意,尽管房间内未开空调,却并不觉燥热,淡蓝色的窗帘上下起伏着。
随着他话音落,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片刻,纪随与皱眉,抬头见小姑娘仍站在原地。
“……”
“你不过来怎么看病?”
阮幸反应过来,格外尴尬,恨不得表演一个当场消失。她悄悄用手指戳了戳盛千凝,边回答道,“过去的。”
盛千凝忙配合阮幸,架着她手臂,朝办公桌走去。
几步路的距离,阮幸愣是走了半分钟,一瘸一拐的,一点都不像是扭伤脚的样子,而是直接把腿摔断了。
如果不是现在不适合开口,盛千凝其实挺想提醒她一下的。
距离纪随与半米外的地方放了几个病人看诊时坐的椅子,演戏要演全套,阮幸故作柔弱,扶着椅背缓缓坐下。
随着她的动作,贴身裙摆上移,堪堪遮住大腿根。
她和盛千凝是从娱乐场所过来的,脸上的妆比平日略浓一些,衣服虽算不上暴露,但也是往性感方面靠的,想到这阮幸心里“咯噔”一声,如果没有记错,传闻中纪随与是喜欢清纯乖巧楚楚可怜的小白花这种类型的。
而现在她从头到脚一点都不符合!
而第一印象又是那么重要!!!
阮幸小心觑着纪随与的表情,双手悄悄扯了扯裙摆,在发现无济于事后就很多余地把手放在裙子边缘遮盖,姿态忸怩,妄图将自己塑造成被人带入歧途的清纯少女。
盛千凝一个眼神就看出阮幸想干什么,于是很上道的凑了过去,语气悲伤,“软软,对不起。都怪我,我不该非要你陪着我,还害你扭到脚。”
她又可怜巴巴地看向纪随与:“医生,你快看看软软怎么样了,唉……”
最后一个叹息,将无声胜有声诠释到极致。
-干得好!
在纪随与看不到的地方,阮幸朝盛千凝眨了眨眼。
盛千凝也朝她眨回去。
-放心,随时配合着呢。
只是一直偷偷观察纪随与的阮幸发现,他表情变都没变,完全是漠不关心。
而且下一秒,纪随与冷冰冰的开口,“哪只脚?”
“……”
阮幸气闷,正常男人不都该顺势关心一句吗?
她伸出左脚:“这个。”
纪随与俯身,捏住阮幸脚踝,手指轻轻按压,“疼吗?”
阮幸心中早有答案:“疼。”
“这里呢?”
“也疼。”
“这里?”
“好疼。”
听着阮幸矫揉造作的声音,以及哪哪都疼的浮夸演技,盛千凝实在看不下去,甚至还觉得丢脸,她飞快丢下一句话,“我先去挂号。”
随后脚下生风的离开急诊室。
阮幸:“……”
这时,纪随与已经确定完基本情况——屁点事儿都没有。
脚踝处皮肤白皙似雪,没有丝毫淤肿痕迹,唯有的一点红痕还是他没控制好手劲儿给捏出来的。
纪随与松开手指,坐回办公桌前,从旁边的盒子里抽出一张消毒湿巾,擦了擦手,看着阮幸道,“问题不是很严重,你回家泡泡脚睡一晚上就好了。”
眸色并不是很浓重的墨色,略有些淡,看着对方时总能让人有种远距千里的错觉。
问题不严重?
她都嗷嗷叫成那样了还不严重?
怎么能不严重呢?不严重还怎么有后续呢!
阮幸不乐意了,回忆着曾经吃到她妈妈做的早餐时的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很快情绪便涌了上来。
她咬着唇瓣,泫然欲泣的看着纪随与,“可是……,我觉得好严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