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珩一回到恒亲王府没一儿就有奴才们送来姜汤。
“殿下,这是大小姐回来亲自给您熬的。”
他低下头,红漆托盘上姜汤装在青花瓷碗中用手一试七分烫不冷不热正是刚入口的温度。
嬷嬷们见他拿起,面上含着笑意,一个劲儿地夸:“大小姐回来立马就去小厨房给殿下去熬去的在殿下的事情上小姐一是亲力亲为,不说别的就说小姐对殿下的一份心意,这也是”
青花瓷碗忽然被捏碎,姜汤从托盘中溢了出来流了一地。
嬷嬷余下来的话仿若是被堵住了张大了嘴巴顿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只破裂的瓷片在托盘中上下晃动着声音都在颤抖。
“殿殿下”
嬷嬷猛然砸在地上,吓得后牙槽咬得咔咔作响。
头顶一道冰冷的声音砸了过来,毫无感情没有温度:“滚!”
托盘掉吓得掉在地上,碎瓷片砸了一地,嬷嬷手忙脚乱地捡起来,也顾不上手心被划出的血痕了,哆嗦着赶紧跑出了门口。
出了书房的门嬷嬷一路往秋和院跑去。
洛长安正在屋子里绣花,瞧见人进来了,赶紧抬起头问:“珩哥哥可喝了?”嬷嬷慌张地跑了进来,袖口都被姜汤浸得湿透。
两只手都被碎片划出了血,她却是顾不上擦拭。
“小小姐。”嬷嬷的声音还带着颤,瞧见她这副模样,洛长安面上的笑意僵硬了下来:“怎么,珩哥哥没喝?”
“殿下发了大火。”
嬷嬷跪在地上,歇了好一儿才算是恢复平静,可开口的话却还是结结巴巴的,带着恐惧:“殿下捏碎了碗,姜汤一口没喝,洒了一地”
“还”咽了咽口水,嬷嬷才继续道:“还还让我滚”
一瞬间,洛长安那张脸上白得像张纸,嘴里喃喃了一句:“怎么怎么”她双手无意间拽紧了,指腹被针戳得一痛。
这才猛然之间抬起头。
针戳进肉中溢出一滴血,抬头庄牧不知何时已经在了门口。
“小姐,殿下让您过去。”
今日这场雨一直下,到了晚上便是越发大了些,书房里面只点了两盏烛火,微微有些昏沉。
洛长安的轮椅靠在窗棂前,眼神时不时地看前面。
烛火晃荡的书案后,从她一直进来开始,恒亲王便是在处理公务,低着头没朝自己上一眼,也没跟自己说过半句话。
外面雨下得越发大了,滴滴答答的声响敲打窗户。
洛长安在这坐了一下午,手脚都是冰冷的。她身子一不好,来畏寒,还没到冬天只是深秋,手心就凉得没有温度。
珩哥哥这是故意的,从进来开始,晾了她几个时辰,洛长安怎么不明白?
低着头,手心脚心凉,也远远没有心中这番凉过。
洛长安没忍住,低着头开始掉眼泪,她哭得声音并不大,只眼泪啪啪地往下掉。但屋子里就两个人,安安静静的时候丁点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地明显。
恒亲王翻着皱折的手一顿,锋利的一双眉眼直接就看了过去:“你还好意思哭!”
洛长安一脸泪水地抬起头,眼神里面都是无辜:“我做错了什么,珩哥哥要这样罚我。”她仰起头,眼神里面全然都是不解。
“你今日跟我去茶楼做什么?”
兵书摔在桌面上,恒亲王面无表情:“你敢说你这是巧合?”洛长安面上的神情一点一点地僵硬住,她仰头,面上的神情自然逃脱不掉。
陈珩冷笑了一声,目光里面全是冰冷。
洛长安直接就吓在了原地,珩哥哥哥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表情过自己。洛长安眼圈一阵通红的,放在扶手上的手都在发颤。
“珩哥哥,我是你的仇人吗?”
那样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也没有了以往的温情。
若她刚刚是泪朦胧,如今就是眼泪啪啪地往下砸,哭得一张脸上都是泪。
里面写满的都是委屈,她又怕又惧,却又没这个胆子敢去承认:“我都解释了,我跟忠勇侯家的小姐约好了,她偏要去看状元郎,这才临时将我给抛下了。”
“我”一边哭,一边哽咽着抽泣,洛长安的眼睛里都是泪,却错过了对面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珩哥哥为何要这样对我。”
往日里她只需一哭,大的事他也不舍得责罚自己了,洛长安的语气里满是紧张,仰起下巴透过泪眼朦胧的双眼去对面。
他斜躺在椅子上,但她的眼神却是只有陌生。
“珩哥哥?”
不死心,洛长安又问了一句,但是她走上前,这回却是连眼神都看不见了。
“出去吧。”
恒亲王挥了挥手,那架势像是不想再跟她多说一句话。
出去,出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的对话除了出去,还是让她出去。
洛长安咬着唇,推着轮椅往外走,想到什么又转过头,问:“恒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西北?”恒哥哥自从来了京都之后人就变了,她一点也不喜欢京都的日子。
她推轮椅在门口等,目光里面满是期待。
恒亲王仰头门口,外面下小雨,月色被掩盖在了乌云之下,坐在轮椅下的人红一双眼睛,目光满是忐忑。
“说吧。”
他低下头,目光从她身上收了回来,低头桌面:“出去吧。”
洛长安失落地垂下脑袋,晚风夹带着雨吹打过来,仿佛浑身都湿透了。她推轮椅往外走,只觉得这晚的风可真冷。
比西北的大雪都要冷得多。
洛长安推着轮椅出去,等出了书房的门才被嬷嬷们一把拥住:“小姐。”雨下得大,嬷嬷们给她撑伞,一边道:
“马厩的小厮被撵出了王府。”
轮椅在青石板上瞬间停下,滴滴答答的雨水砸在地上。洛长安推着轮椅,面上煞白:“他知道了。”
他竟然知道了?
难怪他对自己越来越不好,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是自己买通了小厮,也知道自己一直跟踪他?那他却是什么都没说?
洛长安惨白着唇,推着轮椅想往回走去:“我我去跟珩哥哥解释,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跟她的。”
洛长安的面上白的吓人,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手心发冷。
刚才她说的那些,在珩哥哥耳中听着,只怕是当个笑话。
“小姐。”嬷嬷推着她往里面走:“殿下都让您回来了,您再回去不是再惹殿下生气吗?”洛长安面上惨白,却只能点了点头。
她并不想惹他生气,她跟他去外面是因为他这些天神色不对,她实在是关心。
“我知道珩哥哥在找一个人。”
雨下得有些地大了,洛长安的语气里满是苦涩,那枚南珠耳坠还在她手中,她猜想珩哥哥一定是因为想找那个女子。
甚至因为那个女子,这才不想娶她的。
眼中闪过今日在茶楼见的人,洛长安的眼中一阵的迷茫与期待,颤抖的手收紧:
“派人写帖子,我要去东宫。”
她想亲自去,那个令珩哥哥念念不忘的人究竟是谁。
她前脚刚走,后脚庄牧就进了书房。
“殿下。”
“人已经处理好了。”
殿下的踪每日里只有他知晓,一查才知道大小姐买通了马厩的小厮,每日里马车什么时候走的,又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他与殿下说的什么话,全都知道。
今日就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大小姐的马车就跟了上来,这才一路跟到了茶楼里。
“越来越过分了。”
陈珩摇头,眼中都是失望,洛长安变得如此地快,说谎骗人张嘴就来。在西北的人,与如今现在这个人,好像是判若两人。
庄牧看自家殿下暗地里思索的模样,叹了口气。
他倒是能够理解,毕竟这大小姐都十六了,翻了年又要大上一岁,殿下如今二十,府中还未女主子,不知多少人着急。
大小姐想嫁给殿下,但殿下却是半分要娶的意思都没有,一个女子,到了该出嫁的年纪自然心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