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李嬷嬷看着举到跟前的酒杯接也不是 不接也不是。好半晌才哭笑不得的对黛玉道,“好林姐儿,真真是折煞我了。我是哪个台面上的人 不过是奶了哥儿一场 尽些份内的心罢了。宝哥儿既不高兴我管,我便也不讨人嫌了。”
“嬷嬷这话好生糊涂。奶娘奶娘,怎么就成了外人?我对我奶娘就可好了。当初还在府里时,她老人家最爱打牌,我陪她玩了多少回呢 可见我的心。”黛玉直接将酒杯塞到李嬷嬷里 然后摆正了脸色跟她讲道理。“我看您呀,就是没魄力。既舍不得他,便只能继续替他操这一份心了。
您老也别将自己当外人 该说还是得说。他不听话 您就告诉老太太 太太去。一年小两年大 总不能一直纵着他的性子胡来不是?实在不成,二舅舅今日不是在家吗 打发个人给二舅舅捎个信。”
薛姨妈张了张嘴,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着黛玉在那里耍宝 视线不由转向了宝钗。
她家宝钗自小就懂事 很少有这样天真烂漫的时候。
头一回,薛姨妈开始反省自己,纵着儿子,却叫女儿懂事是不是做错了。
可转念又想,女儿早晚是要嫁出去的,一味的宠着纵着 将来出了门子也非幸事。至于儿子过几年成了家,也是就收心了。
宝钗也爱极了黛玉这副娇俏伶俐的模样,又羡慕,又喜欢,于是便放下筷子一脸笑的瞧黛玉在那里自说自话。
颇有味。
宝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不就是吃了两杯酒,怎么就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林妹妹为什么总是针对他?
那估计是记恨你当初差点将绛珠草浇涝之仇吧。春纤想,赶明儿自己也去给河里的芦苇浇水去,然后再看看那些芦苇成精了,会不会对她感激戴德,以身相许,以泪洗面。
在心里吐槽了一回,春纤脚步轻快的上前,“姑娘,李嬷嬷最是心疼自己的奶儿子了。到是你,才是那个外人呢。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回头她们娘俩个好了,你一片真心却全照进沟里,里外不是人了。我瞧着饭菜都要凉了,你就消消火,压压那路见不平,仗义直言的心,用膳吧。”
你个不大点的小人,说起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唉,我这都是为了谁呀。”黛玉闻言直接顺坡往下走,坐回餐桌前,还对着薛姨与宝钗长叹了一口气,“我真是太难了。”
薛姨妈/宝钗:这个真没看出来。
有黛玉打岔,李嬷嬷也不管宝玉吃酒了。可宝玉吃酒的那股兴头却消失的一干二净。
就着鸡皮酸笋汤气呼呼的吃了两小碗饭,然后坐在那里等慢条斯理吃饭的黛玉。
这个妹妹,真真叫人又爱又恨。
膳毕,丫头上了沏得极酽的茶来。春纤怕这茶下肚,黛玉晚上走了困,便悄悄吩咐人给黛玉上一碗微微有些茶味的水来。
见天色不早了,宝玉和黛玉便都起身告辞,薛姨妈问了一回跟来的婆子丫头可都在外面。就听说李嬷嬷回家换衣衫,其他婆子也不知道去哪了。留在这边院里的就只有两个丫头。
外面的雪比初时大了许多,紫鹃派了个小丫头给黛玉送了伞和昭君帽来,这会正等在外面准备和黛玉一块回去。
另有袭人也派了人过来给宝玉送衣物,一时丫头给这兄妹二人穿搭上。黛玉还好说,春纤亲自动给她穿戴。轻重了,她也不挑。时不时的还会像小奶猫似的在春纤的落在眼前时做势咬一口。
见春纤吓得缩回,便眉开眼笑,摇头晃脑,活泼又可爱。
到是宝玉,肚子里积了半肺叶的气,送东西的小丫头又不是贴身侍候的,斗笠一时戴不进去,便惹了宝玉斥责。
“罢罢,好蠢的东西,让我自己戴。”
“啧”收拾好自己的黛玉拉着春纤的,一脸欣慰,“在我身边时间长了,你倒是越发心灵巧了。”
黛玉本来就敏感,之前还闹了那么一场,这会儿宝玉一脸不耐烦的说丫头,就叫黛玉多心了,以为宝玉在借着丫头骂她。
宝玉:这话听着怎么有些内味呢?
“扑哧。”宝钗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小兄妹折腾,听到黛玉这话,忍不住的笑喷出来。
这林丫头,怎么就这么贫呢。
连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样的话都说得这么活泼灵动。
宝玉也不是蠢的,见宝钗笑出声,便知道黛玉这话不是他想多了。仔细想了一下黛玉这话以及自己之前做了什么,当即脸色都变了。
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住这么猛烈不间断的人参攻击,宝玉被人参补大发了,直接恼了。恨恨的躲了躲脚,也不跟黛玉一起回荣庆堂了,直接自己走了。
薛姨妈本来还想打发两个媳妇跟着送他们兄妹离开,见宝玉走了,连忙唤人跟着去。“下着雪呢,慢着点,不妨再摔了。”
黛玉见真将宝玉惹毛了,朝春纤吐了吐舌头,又讪笑的跟薛姨妈与宝钗打了声招呼,也追着宝玉走了。
“我也没多过份,是吧?”回去的路上,黛玉还小声问春纤,“有本事就怼回来嘛,做什么说走就走。”
“你说的都对。”起风了,一说话就往肚子里灌风,春纤不叫黛玉多说,敷衍了两句,就催着她快些往回走。
肚子里灌了凉风,容易肚子疼。再喝点热水吧,还容易放屁。
噼里啪啦的,好不尴尬。
想到灌凉风的后果,黛玉也不说话了,直紧抿着唇,低着头跟着春纤一路往回赶。
回了荣庆堂,就听见宝玉在自己房间发脾气。黛玉懒得理他,朝宝玉的房间努了努嘴,“就知道跟丫头撒威风。”说完就带着春纤往小院走,走到一半的时候,猛的站住脚,转头对春纤道,“你去看看,别叫宝玉做得太过份。”
到底是她将人惹炸毛的。
春纤本不愿意过去,见黛玉眼巴巴瞧过来,只得接过黛玉递过来的炉,往宝玉的房间去了。
前儿黛玉跟春纤说,她最近每每看到宝玉就觉得心委屈,眼眶发酸。她怀疑是去年这个时候入京受的委屈这会儿又发酵了出来。
黛玉这番话一说完,春纤就打了好几个冷颤。
一边嘴上无比肯定黛玉这种状态就是当初入府时被宝玉那一身大红和碧纱橱的经历刺激的发酵反应,一边在心里担忧起林如海来了。
那位可千万别像原著一样撒人寰呀。
原著的黛玉那是动不动的就哭一场,心感受到委屈了,那就更有理由哭了。可现在的黛玉她能将人生生气哭,还美其名曰给自己讨公道。
也是没谁了。
“这是怎么了?”春纤自己掀了门帘走进宝玉的房间,正好见宝玉和晴雯正在吵嘴,一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