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吓得捂住了嘴,她蹬蹬几步跑到跟前,抱住白清华护着人道:“舅舅,你是不是糊涂了!他是清华啊,是咱们表姨母家的,难道你忘了吗!”
燕燕朝人挤眉弄眼的,生怕他忘记了先前自己说的话,章端遥眯了眯眼,想起来燕燕之前说他是失忆了。
可究竟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燕燕见他不啃声儿,手里的剑也不肯放下来,有些焦急,手忙脚乱地给章端遥比划着,“好舅舅,您瞧清华这样,多周正清朗的样子,再说我们一个卖猪肉的屠户家,犯得着谁这么大费周章,叫清华这样的郎君来诓骗我们家么,清华如今失忆了,又被山贼打得有伤在身,好不容易休整了些时日,明儿个我们就要成亲了,您非得这么闹么。”
说着说着,燕燕的眼泪珠子滚落了下来,章端遥面冷心硬,却有一样,那就是见不得姑娘家哭,更被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外甥女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姑娘的心已经全给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
白清华见她称呼人叫舅舅,心下一惊,了然了他的身份,可照理说自己爹娘应该是章家那头的亲戚,章端遥怎么会不认识自己。
横在他脖颈处的剑慢慢放下,章端遥到底要顾全着燕燕。
但这小子的来历,他总得查明白了。
门外笃笃一阵敲门声,束老爹去开门,是两个陌生的男人,他们劲服黑靴,腕间还绑了巾子,说找章爷。
章端遥从里面出来,其中一人附耳同他说了几句,他立即变了脸色。
燕燕还在问白清华有没有伤着,哪儿不舒服,章端遥转头想叮嘱些什么,看到燕燕那副殷勤小心的样子,只得没提了。
他说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便跟那两个人走了。
燕燕在他身后喊道:“明儿个舅舅要来啊!”
章端遥这几年摸爬滚打,得了上头赏识,已经开始接管山东一带的漕运事务,他之前原是在东昌府,接了燕燕的来信,连日马不停蹄赶到了兖州,直奔单县。
但他人虽先去了束家,底下人却没闲着,和兖州这块的漕运负责人对接,得知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紧赶慢赶就来找章端遥了。
章端遥趁夜往兖州府衙的附近方向赶去,在那见到了兖州漕运的人。
他翻身下马,问人道:“消息可准确?”
兖州负责漕运的姓郑,叫郑平,人前都叫一声郑爷,他愁眉苦脸道:“张大人亲口所说,还能有假,京城来的袁指挥使也都在,若非官府实在是找不到了,也不能把信透给我们漕帮,让我们一起找。”
这话不假,储君乃是国之根本,堂堂太子居然在兖州地界巡查时丢失了,这个消息要是天下百姓知道,恐怕社稷就要动荡了。
但官家的差事哪儿是那么好办的,把消息透给你们,不管最后找没找到,漕帮少不得都是那油锅里的蚂蚱,毡板上的肉。
郑平才上位不到半年,事事还没顾全过来,就临危受命接了这么一档子事,也是六神无主了,恰巧听说了章端遥到了兖州,连忙就把人给请来,一同商议对策。
毕竟这几年章端遥在山东这一块确实是做的不错。
没法子,要吃这碗饭,就得做好脑袋时刻系在裤腰带上的准备,得真刀实枪的去干,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少了一份胆识和孤勇,都得死在水运途中。
章端遥自打在漕帮崭露头角后,就鲜少和束家来往,也是因为积年树敌颇多,怕束家受此牵连,这回才到兖州,就遇上这么一回事,看来燕燕的婚事,他是去不成了。
如今章端遥也顾不上去查白清华的底细,他总得先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好,便安排了人去暗中看顾着束家和明日成婚的事情。
到了第二天鸡打鸣,舅舅还是没回来。
燕燕好不失望,要是舅舅没接到信赶不回来也就罢了,但他分明赶回来了,还见了她,到底是有多重要的事,又把人叫走,连亲事也不参与了呢。
燕燕推开被子起来,嫁衣钗冠已经放好在旁边,再过一会儿喜婆和梳妆夫人就要来了。
昨儿个夜里,灯笼喜字红布都已经挂好了,也备了一顶轿子和一匹骏马,提前叫好几个马夫,到时候从束家门槛里出,沿着街边兜上一圈再回来,就可以拜堂成亲了。
燕燕给马耳朵上系了一朵大红花。
她往东屋看去,料想清华也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