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换成这条连敖氏真龙都认不出来的傻鲤鱼
呵。
搞不好前脚入水,后脚就发现自己扑进了谁家圈起来的鱼塘
看了看手里傻不愣登的鲤鱼精,西海红龙都有点发愁起来。
真不是她眼高于顶要挑刺,而是他们水族的平均智商确实堪忧。
向来聪慧的敖灼表示很心累,一个敖玉就够她受得了,这要是再多来几个傻子,她可怎么带得动啊。
“你日后要勤加修炼。”
自觉肩上担子颇重的西海红龙,难得好声好气地劝人上进。
“虽说这次跃龙门失败了,也不要气馁,这世上一蹴而就的事毕竟少见,谁都免不了失败几次的。”
不过就你这脑筋,这眼神,这性格,嗯
敖灼默默望天。
“总之,不抛弃不放弃,你一定可以的。”
“那肯定的!”
鲤鱼精欢快地甩了甩尾巴,也没注意到自己溅出的水打湿了敖灼的衣袖,反而露出了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连着吐了好些个泡泡,才期期艾艾道:“姑娘,那什么,你也是啊。”
敖灼:“?”
“我觉得吧,你身边那玄衣小子就很棘手,虽然长得确实挺拔尖儿,连我看了都心生亲近,但显然不是个会谈情说爱的。另一个嗐,可别提了,狗头狗脑的,瞧着就不太聪明。”
说起这等事,尚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化形的鲤鱼精居然相当头头是道。
“你看啊,咱们满打满算也相处了三天,每次到了饭点,都是你先出的房门。大男人家家的,这也太没眼力见了。”
那是因为真君知道,她在人间最贪口腹之欲,他便相当好说话地放任了,让敖灼照着自己的喜好就行,一日三餐随她安排。若是想换个口味,也只管去外面搜罗美食,不必顾及他与哮天犬。
而且你哪里来的底气批评别人没有眼力见
敖灼张了张嘴,可这突如其来一下子,饶是她向来巧言善辩,也不知道要怎么在不打击鲤鱼精的情况下,与她分说明白。
鲤鱼精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早就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了。
“还有啊,你们一左一右地各自住着,一抬脚就能走过来。可他倒好,我这么睁大眼睛看着,三天,整整三天,他可一次都没主动找过你。”
嗐,可别提了。
别说三天,以显圣真君的性子,如果不是她自己杀上昆仑山,他三百年都不会进一次西海,搞不好还会暗自欣慰,以为西海小魔头可算是放下执念,破开情障了。
那边的鲤鱼精已经开始总结陈词:“反正看上这样的男人,姑娘你也挺难。不过别放弃,记着啊,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
被好一通抢白的西海红龙沉默良久,无数话语几乎都梗在她的唇边了,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选择那一句,到最后只能有气无力地纠正鲤鱼精。
“最后一句话可不是这么用的。”
“啊?我从前游经一处时,水边都是良田,水里的小虾子也特别好吃,我就多呆了一阵子,跟那里的渔民学了不少东西。”
鲤鱼精满眼茫然地看着她:“这句话不是我说的那个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都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西海小魔头暗自不停深呼吸,这才让自己端住了敖氏真龙的身份,没有当场撬开手上这家伙的鱼脑子,看看她到底都往里面塞了些什么。
“我与那个人,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其实她不解释还好,这句话一出口,反而让鲤鱼精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你不是很中意他?”
“谁与你说的?”
“哎呀,这还用别人和我说吗?”
鲤鱼精抻了抻自己漆黑的身子,大大咧咧地直言道:“我又不瞎。我刚在你手底下醒过来的时候,你看着那个人,和他说一说话,我就什么都懂了啊。”
她拼命地探出水面,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竟然直起了大半个身子,圆咕隆咚的大眼定定地看着将她捧在手上的敖灼,把她那一身耀眼的红衣映入眼底。
“也不瞒你,我起先见你一身红,还以为你也是人间的新娘子,这两日就要嫁给他了呢。”
深山寂静,伴随着渐渐清晰的水流声,鲤鱼精这一句话,终于让西海红龙脚步微滞。
“嫁给他?”
“是呀。”
鲤鱼精似乎突然兴高采烈起来:“我告诉你啊,我从速末水一路游到龙门山,经过老多地方了,有一次就撞见过大户人家娶亲。那可真是热闹呀,敲锣打鼓,吹吹打打,边走还边与人送些花生果子的,小孩子就笑着跟了一路,兜里怀里连嘴里都塞满了,还是闹着不肯离开。”
“我眼巴巴地跟着,嘿,也是巧了,刚好有一阵风,花轿帘子就飘飘摇摇地飞起来了,里面坐着一身大红喜服的新嫁娘,可惜啊,就是她手上握着团扇,将脸半遮半挡住了。”
“但是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可真漂亮啊”
鲤鱼精看向敖灼,语气一下子轻柔极了:“就像你的眼睛一样。”
随着她娓娓道来的话语,似有一副漫长的画卷随之铺展,敖灼的耳边突然响起了热闹的鼓乐声,还有幼童为了讨要果子的吉祥话,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早生贵子”、“百年好合”,声音里满是懵懂的喜气。
她仿佛也坐在了轿子里,周身的空间不停晃动,突然之间,似乎有风迎面吹来,拂动了她的红色嫁衣,上面绣着西海的万里波涛,活灵活现,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东海五姐姐的手笔。
敖灼低垂眼睫,只见自己的手上也握着一柄团扇,扇面上是那个人再熟悉不过的笔迹,只写着一句词:
知我意,谢长牵,此情不问天。1
她也把这团扇半遮半挡在面前。
然后,花轿停了,鼓乐却更响,有人扶住了她,身手高绝的西海红龙竟然也就任那人扶了。她难得这般乖觉,对方却反而有些伤心似的,咬着牙赌气道:“从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啊”
敖灼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也不知道是谁哭着闹着要来送嫁?这时倒怨我配合了。”
气哼哼的西海小白龙不吭声了。
可他忍得了双生妹妹,忍不了未来妹夫。
将要交出敖灼的时候,这白龙崽子愣是僵持了好一会,才勉强没有冷下脸,只是沉声威胁道:“任你是谁,但凡辜负了阿灼,四海敖氏便是穷尽万年,寻遍八荒,也绝不轻饶。”
换下玄衣,穿上喜服的人眉眼温和,不说话,只是一个颔首,便像是给出了世间最珍贵的承诺。
“”
遮面团扇之下,敖灼缓缓地抬起眼眸,目光一落到眼前人的身上,周围便霎时无声,满目喜红都瞬间淡退成了虚影。
真君。
她在心里轻轻地唤。
“夫君。”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么唤出了口。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