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预感,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李云海。
若是他,最终目的便是为了从他手中把江山抢走,如今目的达成,也便没什么不可摊牌了的!
可秦宵方才的那一笑,分明是有深意的,是得意而讥讽的!
为什么那个人还是不肯露面?
除了这些人为了李氏江山、为了灼华,还有谁这样恨他?
那些早年里死在他算计里的人,谁有这样大的能耐,能让沈祯和太后都成为他手中的棋子?
这样的看不破,让手握乾坤二十余年的李彧心头憋痛不已。
阴翳的唇线旋即嗤笑起来,“难怪要朕亲自颁布诏书了。”
“朝臣宗室都有自己想要扶持的旁支郎君,没有李岩,还有盘踞京中的亲王叔伯。忽然冒出个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先太子嫡嗣,还是太后和岳父大人扶持起来的,将来得势的还是那几家门阀。”
“那些人算计了那么久,得不到任何好处,怎么会甘心。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太子遗孤,怕是不能服众啊!怎么,你们背后之人没有为你们相处完全之策么?”
周太后慢慢而笑:“李氏子孙有先祖庇佑,自然会逢凶化吉。新帝有国公和蒋家、魏家等清流朝臣辅佐,有彧哥儿杀伐果决的手段,自会稳坐朝堂。”
李彧掀了掀嘴角:“朕可不敢当太后如此赞许!”
周太后微顿下的目光幽淡如星火,“也是他、有一个好婶娘啊!”
有须臾的静默,似乎都沉静在了回忆里。
烛火不甘寂寞的一跳一跳,将殿中紫色昆山细纱的重重轻纱映出暗红之色,深沉的仿佛一潭深渊,要将人吸进去。
李彧的嗓子里好似被毛栗子刺了一下,有微痛的沙哑,掀起了一个复杂的笑色:“到最后,朕竟是输在了阿宁手里!”
周太后缓缓拨弄着珠子,深翠的色泽在烛光里依然那么沉稳的流转着流光,慢慢念了几句经文,淡笑慈悲道:“因果轮回,都是注定。”
李彧似乎听出些什么来,转首看向沈祯:“岳父为了阿宁,甘为旁人手中的棋子,从闵长顺的死开始,到今日,整整六年,这一局布的漫长。”话锋一转,“岳父不怕执棋之人卸磨杀驴么?”
在那墨蓝如海的天空底下,王侯将相,蝼蚁乞丐,也不过卑微如芥。
到了最后,终是尘归尘,土归土。
沈祯缓缓抬眼,直视着他,冷漠的眸光里乍然迸起燎原之火,有吞天灭地之势。
那是李彧数十年来从不曾在这个冷静自持的舅父眼底见到过的,强烈到几乎失控的情绪。
然后他听到沈祯断然而心甘情愿的回答。
“甘愿奉上性命。”
李彧一怔,越发心口坠坠似悬了一根巨大的冰柱:“那个人,到底是谁!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沈祯的声音极是薄淡,可那样额薄淡里有衔了几分温慈,只是那样的温慈并不属于李彧:“你没有必要知道。”
李彧的锐利在这些人身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作用,眼底的漆黑慢慢弥散,似乎要将他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