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辞旧迎新之日,万家灯火,爆竹声声。
锦州城,荆门客栈,来了两位客人。
眼见夜色已至,街上几乎已经没人了,所以在除夕夜,客栈里还有住店的客人到访,店小二是有些意外的。
今日客栈没有住客,大厨和老板都早早的回府同家人团聚了,只留了他一人看店。
两位客人披着斗篷,戴着斗笠,其中一位腰间还挎着一把宝剑,进了门,抖落了满地风雪。
小二照旧上前问话,“您二位新年好,今日来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腰间挎着宝剑的客人径直从袖口掏出一个钱袋,扔到他身上,“两间最好的上房。”
他打开一看,袋子里装着两锭金子,金灿灿的光差点闪到他的眼睛,他内心欢喜,看来今日值守果然是对的,今日有这一锭金子的消费,可以够他活一年了。
“好嘞,您二位这边请。”
把他们带上去之后,他又打了两桶热水,送到了房间里。
又过了一会儿,夜色浓黑无比,外面的雪又下大了,街上空无一人,他打量不会再有人来,便合上了店门,熄了大厅里的烛火,到自己的房间里歇着了。
外面依旧爆竹声声,今晚的声音会持续很久,小二今个儿被老板派到街上买年货,起的很早,所以睡意很浓,即便外面鞭炮震天响,也丝毫影响不到他,他很快在温暖的被窝里,进入了梦乡。
这是一个无比甜美的梦,梦里的他做了大官,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有了尚公主的福分。
二楼,天字一号客房。
雾气蒸腾,屏风后面,借着烛火,影影绰绰的透出人影来。
元琅闭目,热气熏得他脸颊通红。
自张继良尚未起兵便已经兵败,张氏倒台,已数月有余,而元琅为了躲避皇帝的追兵,颠沛流离,辗转各地。
他再也没有收到京云宫的来信。
本来为人口口相传的帝后情深的佳话,如今也甚少听人提起了,楚梓兮,仿若销声匿迹了一般。
她会遭遇什么?
元郇对她用情至深,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或许是楚梓兮事迹败露,未能成事,被元郇发觉之后,打入冷宫,也可能秘密处死。
毕竟,元郇,是个连自己母妃都可以利用的可怕的男人。
父皇在世时,时常对他说,他与父皇最相像,行事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他也自认为是与父皇最相像的皇子;可如今看来,他不及元郇十中之一,元郇才是同父皇最像的人。
父皇的城府,多疑,狠辣无情,元郇学了个十分像,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一路南逃,逃到了锦州城,却还是甩不掉跟在他身后的追兵。
他混迹朝堂数十载,征战沙场,戍守边关数年,不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要浪迹天涯。
可浪迹天涯,总比被困在槐园那个华丽的牢笼里强。
只要活着,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起了身,拿起架子上的毛巾,擦干身上的水,换好衣服,正欲躺下歇息。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混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里,其实是听不太清的。
可元琅知道,他们来了。
他下了地,先是吹熄了蜡烛,而后拿起挂在屏风上的衣服,穿好。
慢慢走到门旁边,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隔壁突然响起了打斗声,元琅心下一凛,打开门,正欲出去,一柄闪着寒光的剑正对着他而来,剑尖直指他的眉心,他侧身躲过,右手用力,一枚飞镖正如来人的心口。
接下来,数个杀手蜂拥而入,刀刀催人性命。
很快,元琅便察觉到了这批杀手同以往的追兵并不相同,他们训练有素,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且都穿着红衣,以红布遮面,腰间挂着一枚令牌。
他们是皇帝的血衣。
看来元郇这次是真的起了杀心,下了狠手,竟然把血衣调了出来。
元琅边打边退,往祁琏房间里退去,他心中清楚,祁琏未必是这些人的对手,近几日的颠簸和逃亡,已耗费了他们大半体力。
祁琏受了伤,他的右臂被人砍了一剑,眼见血衣越来越多,招式越来越狠,元琅喊道,“你先走,此地不宜久留。”
丢下主子先走,祁琏是万万不肯的,“王爷,你先走,奴才来断后。”
“少废话,明日午时,我们到约定的地点见,若是我没有去,你就去找楚凉,务必把他带到她身边。”
这句话是元琅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出来的。
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疼,血越流越多,祁琏知道,他在这里,只会成为主子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