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懂得其中的意思,宫桥心想,重大局,识大体,只要是依附于氏族中,一个小小的姑娘又能有什么选择呢?
若是前世的宫桥,自然毫不犹疑,痛快答应,甚至还能因为老太太假惺惺的温存话而心头窃喜我比徐凌皙竟还重要吗?我是徐家的曾外孙女,上头没有可倚仗的男性长辈,而徐凌皙是徐家的现存唯一势力的亲曾孙女。
或许那时候,单纯的自己,还会抱有异样的快慰,“是否因为我更优秀,讨长辈喜欢,比徐凌皙要强呢?是不是我更乖巧更知书达理,惹人喜爱呢?”
可是如今的宫桥,再不会轻易上这种当了。表面柔顺客气的她,内心早已锻造地坚硬如铁了,知道所有的关怀,都是事出有因所有的言语,都不是为了闲聊而存在的。句句中有刺,事事中有陷阱。尤其是对于老太太这样身份的人,一言一行,都为了徐家的利益,不会为了温暖、关怀这样毫无价值的东西,来对待她。
宫桥含笑答说:“老太太的话,我记住了,可是其中的意思,恕我不太聪明,没有听懂。”
徐老太君怔了一下,她没料到宫桥是这样的回答,也只得拿出长辈的慈和,“不怕,日子长着呢,你是个聪明孩子,别人不知道,我知道这一点。只是你宽厚了些,不常动心思,想的不深。往后你便常来,同子溪啊,凌皙她们,常相谈聚,同你大舅母和我,常谈谈话。”
“是,老太太。”宫桥躬身答礼。
后廊檐下的梧桐,光秃秃白惨惨的,迎着翠蓝的雕漆长廊,一番冬日冷冽的气息。
一个夫人,着紫金银鼠比肩褂、宝蓝裙子,同一个大红绵纱袄白绫裙子的少妇,挽着手,慢慢在廊上走着。
“那个宫桥,好大派头。两位老太太,竟是疼的和什么一样,方才宴席上,你看见了吧?”
穿着银鼠褂的夫人是柳氏,从宴席上下来,心里气得说不出道不明的,打发旁人回去以后,实在忍不住说道说道,撇了丫鬟、女儿,一路走着去寻了秀姨太,两人散散心,走在长廊上就忍不住同秀淓抱怨。
“方才我在侧席,也看得一清二楚呢。那满脸的刻薄相,又不多好看,倒是捧得高,比咱们凌皙还高一头似的,看得人周身不舒服。我胃都顶住了一般,好酒好菜都咽不下,闹得我消化不良。”秀淓抚着肚子,顺着大太太说,“大家子的规矩,小姐是娇客,当然能坐着,可是往日,您看,皙皙上桌了吗?子溪也没有过。太太您还站着后边,看得我真是气得恨不能上去拽下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