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春天总是在学校寒假回校的时候才一点点的靠近,假期里面苏眉心心念念儿时的堂哥结婚了,新嫂子是个看起来有点风情却也有点微胖的女人,苏眉不喜欢。婚礼上,堂哥一副潇洒自如的样子,苏眉仔细地看着那张与阳那么相似的脸,心里竟五味杂陈。记得小时候来堂哥家,总是端出一副大姑娘的架势,总是穿着最心仪的裙子,总是故意种种刁难企图引起堂哥的注意,那曾经小心翼翼的少女情愫啊!此时竟无端的难过起来,长大真不好,不能再时时缠着堂哥要这要那,河里摸鱼,山上偷杏。
这个寒假苏眉拖到了开学前一天才迟迟回到学校,她哪里都不想去只想窝在家里,捧着本《铁皮鼓》看里面的侏儒智障奥司卡莫名其妙的生活,看二战后的颓废德国。过年的时候迎来送往的亲戚苏眉最多也是笑笑,爱答不理的,用大姑的话讲,这丫头是长大了。
小镇离S城两百多公里,苏眉一早就坐上绿皮火车的硬座上慢慢悠悠的耗着时间,离开那群山环绕下的低矮平房,透过车窗望着外面不远处堆着煤堆的院子,窄窄的木板钉成的栅栏,一团团蒸汽挤出堂屋的门缝。苏眉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就躺在家里的炕头,母亲在云雾缭绕的堂屋煮饭做菜,猫儿穿进穿出,那样漫不经心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
要开学了,再温暖的小窝也得离开,去面对那些你喜欢,你无所谓的,你讨厌的甚至是你惧怕的人,要装作若无其事,要装作毫不在乎,还要装作很心愉的样子。离开那熟悉的山,路途不远,只是从离开那一刻,苏眉的心开始收紧,懂得伪装,说明人开始背负东西,从一点点开始,一直往前不断增加,而学会放手,舍得放下却要到很多年以后了。
一路土黄的平原,看不到一丝春意,铁路两边夹杂的棵棵白杨依旧笔直的朝着一个方向,干枯的枝桠上只有几只孤单的雀儿缩着脑袋站在那里,呼呼的北风里没有一丝的表情。春天的风儿就是在博弈,南风啊、北风啊、东南风轮番的上场,哪有半点春天该有的温柔呢!
在这个春天里,苏眉的头发又长长了,似乎又回到了两年前刚入学时的模样,似乎一切都过去的很快。在班级里,在校园里,苏眉还是能时不时的遇到阳,只是简单的一个微笑却没有什么话讲了。并不经常看见他和唐瑶在一起,据班级里面大嘴巴的男生说是他们俩在校外面租了房子,已是很招摇了。是啊!是项阳啊!他做出什么的事情苏眉都不会感到吃惊吧!从他会扎辫子,会在衣服里面藏着的糖葫芦,宿舍里面养着小狗的时候,苏眉就知道,他永远不会是那个角落里捧着随身听背单词的男生。
自从去年和子喻、郑伟一起看了夜场录像后,三个人似乎关系不错,虽然拌嘴是家常便饭,但是互相帮衬也是显而易见的。郑伟一如既往的晚自习奔波于教室和他女朋友的电话之间,只是出去的时间一次次变长,苏眉一直认为超脱于距离的爱情是让人羡慕的,那种两情的依恋比起日日粘腻在一起更让人心动。倒是子喻,也开始神秘起来,行踪不定,每次课堂上倒是让苏眉频频打掩护,苏眉知道她在谈恋爱,只是不能说,偷偷的压抑的幸福让子喻每每都精神焕发的,有了爱情的女人眉眼都透着光,苏眉一看就能知道。相比项阳的高调,他们到是遮得严严实实,就如子喻说的那样,那可是奔着美好未来做准备的。
三月八号妇女节(那个时候还不流行叫女神节)恰好是周五,系里面给全体女生放了半天的假,男生按惯例仍去阶梯教室看历史文化宣传片。
为了每周的这一二节电机原理课占座也是拼了,用子喻的话讲,听不听的懂不重要,印象分很重要,一定要给老师留下深刻的、努力的、爱学习的好印象。电机原理老师是个刻板的、嗓门大的、学识渊博的、矮个子男老师,据说出身名门(毕业于清华大学电机专业),关键据子喻打探上届学生得知,此老师异常严格,他的电机课期末考及格率出奇的低。为了拿下这个难啃的骨头,子喻设定了精密的计划!
“你不要这么低俗好不好!”苏眉躺在子喻的床上朝着边洗脸边振振有词的子喻嚷道。
“这怎么能叫低俗呢?这叫了解敌情,充分发挥自身优势,迅速结束战斗。你想啊,他一个刚毕业没几年的男老师,对女生最是腼腆,如果我们表现很乖很认真,他好意思平时分不给满分啊!再说我们要让他记住我们的名字,不能只停留在前排那几个爱学习的女生那个层次,那样没用,还容易乌龙。”
“怎么乌龙?”
“你说怎么乌龙,把我们误记成夏夏和杜洋她们了呗,结果她们天天后面谈情说爱的,电机课平时分还满分。”
“也是啊!”
“我们要多问问题,多接触,最好拿着电机书去办公室问他问题。电机书上一定要包上文艺感十足书皮,写上我们的姓名和学号,对了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你看隔壁三班的那个班长,一上单片机课多积极啊!每次都赶在那位漂亮女老师在的时候擦黑板,据说啊,据说人家和老师讨论问题都在路上,林荫路,小微风,你说人家老师能记不住么?人家单片机不拿高分天理难容啊!”
苏眉听着已经笑出声了,忙补充道:
“那我们最好把书落在老师办公室,一问,一拿,就可以去两次,肯定能记住。”
“对对对,你可以嘛,眉,你悟性挺高啊!”
“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个方法有点像夏夏所为。”
子喻忙转过身,款款走过来,摸着苏眉的脸说,
“这怎么能一样呢?夏夏撒娇那一套太腻,适合中老年男老师。我们不一样,我们是一股清流,我们是靠实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