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冲刷着大地,似要将一切脏污都给洗净,这春雨对靠天吃饭的耕农百姓来说,是馈赠对文人骚客来说,是雅事对身处冷宫,处境艰难的老人孩子来说,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折磨。
屋内的老人一声声压抑痛苦的咳嗽,而屋外,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儿,紧闭着双眼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下雨了,赵清和感受到额头上的滴水,她的脸上、口鼻和头发,都被从天而降的雨水打湿,她面色苍白的睁开了眼睛。
屋顶破陋的砖瓦处遗漏下来几缕光线,有更多的雨水从缝隙里漏下来,赵清和猝不及防让雨水流进了眼睛,瞬间微微的刺痛,让她冷不丁回了神。
这是崔绍的那间小院?不,不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赵清和抬手捂住眼睛,她忽地僵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完整无缺的手,小小的、稚嫩的属于孩子的手。
赵清和不敢置信的坐起身,她踉跄着站起身来,那种走在实地上的触感,从她的双腿之上清晰的传来。
“咳咳”
屋内再一次传来老人压抑的咳嗽,赵清和仿佛被施了定身术,这声音,虽然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听过,但却仿佛印刻在她的心头一般,只消一声,赵清和就知道屋内那人是谁。
是祖母,祖母还活着,赵清和的眼睛忽然红了,她想要跑进屋里,可是太久没有用过双腿的她才跨出几步就狠狠摔在了地上。
她抹了一把脸,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继续往屋内跑去。
空荡荡的大殿内只剩下潮气和霉意,听着门外传来的磕碰声,榻上满头华发的老人神色担忧的侧着头看向门口。
“玉丫头,玉丫头……”
赵清和鼻子一酸,手脚并用的爬起来,闯进了屋子:“祖母!”
记忆中总是慈祥的叫着自己玉丫头的祖母就躺在那张潮湿发霉的榻上,盖着一床被染湿的脏被子,可老人浑浊的眼睛里却满是对自己的关切心疼。
赵清和跌跌撞撞的向着床榻上重病缠身却依然固执的侧着头想要看看自己是否安好的祖母跑去。
“祖母,我在这。”
赵清和凑近了床榻上的老人,伸手攥住老人枯瘦的手,吸了吸鼻子,一股属于行将就木的老人的枯败气味传入了她的鼻子。
赵清和自小就嗅觉灵敏,这样刺鼻的味道本应让她觉得非常难受,可此时,她却丝毫不觉。
她强忍着眼泪,没有哭闹,怕吵着病重的祖母。原来前世祖母最后的时候,竟是这样一副枯败之相,竟是这样的痛苦。
她总以为,以为宫内那些人告诉自己的就是全部,她们说祖母是忽然染上了疫病,经太医院全力救治无果,索性走的很快,没遭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