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到过这个地方了。”说着，周绍染伸出手，但月光还是穿过他的身体，落在了地面上，宋熠看着这样的场景，顿觉有些悲伤，但周绍染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也伸出手，月光就落在了他的手上，周绍染道“想来，你很快就会见到她的师父了。”

“谁？禁伽吗？”宋熠想了想，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说出禁伽的名字。

“恩，你可知道，你要见到的人，是何人吗？”周绍染回头，看着落入宋熠手掌中的月光，眼神中，有隐藏不住的羡慕。

“不就是依素的师父，是个没什么脾气，也不怎么管事的人。”宋熠说了一下，自己对禁伽的了解“他确实教育好了依素”

“只有最后一句，还算是句说在点子上的话。”周绍染回想了一下，初次见到禁伽的样子，那是个身上，有酒气的男子，他穿着华锦织的长袍，逸然飘动，只是唇间苍白，脸色蜡黄，不只是大病初愈还是就在大病之中，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还喝了酒。

禁伽抬眸，那是个眼中没有任何焦点的男人，如同依素一眼，深望也不过是迷雾一样地方，他冷然，看了周绍染许久，才开口“原来，是你啊。”

“请问您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

“我是依素的师父，她明日，就要嫁给你了。”

“原来是师父”周绍染听依素说的十句话中，至少有六句都是关于这个师父，虽然没有见过他，但还是早早的对他抱有了好感“见过师父。”

“你不必叫我师父，我并没有传授给你任何的东西。只是，要将我这十数年来的心血…”

禁伽的话顿住了，又把目光，全部落在了周绍染的脸上“你还真是个没怎么有福气的人，依素嫁给你，是个不怎么明智的决定。”

“师父…禁前辈，依素现在在北边的寓所中，我可派人把她叫来。”

“不必了，我很快就会再见到他。”说着，禁伽踏步，从来时的地方，转身离开，走了三步后，回头“我教你一个可以永远留在依素身边的办法”

周绍染从怀中拿出一片羽毛，很显然那是个实体的东西，却可以轻松的留在禁伽的掌中“我准备在明日，盛春的花神宴后，就离开依素身边了。”

“那你要去什么地方？”

“地府吧”说着，周绍染把羽毛递给宋熠看“这个，我就送给你了，你若是想留永远的留在她的身边”说完，周绍染转身，消失在了月色中。

天已经亮了，一夜好眠的依素，却在睁眼后，瞬间感觉到胸口一阵闷痛，那种空无的疼痛来得快去的也快，依素从怀中拿出玉阙，刚才的疼痛，就是因为玉阙而起。

她失神的看着手里的玉阙，这是一块非常非常普通的玉环，缺少了一半，依素想到了自朱的话，他说这一块玉阙，并不是那位女神的，而是女神毁掉这块玉阙后，落在她爱人的那块，可就算是如此，依素还是对玉阙一无所知，她凝神，试着用自己的神识来与玉阙沟通，却只听到了嘶声里，夹杂着女人的哭泣，这是她每一次试着跟玉阙沟通，都会有的感觉，收回神识，半边身子都是酥麻疼痛的感觉，好似中风，亦或者是浸泡在冰冷的水中。

依素思考片刻，心中好像有了一个地方，让她立刻起身抬步，就要前去。

宋熠站在依素的门口，正要敲门，却见依素从里面出来“你怎么在这里？”

“你要出去？”宋熠见依素穿戴整齐，猜测她要出去。

“恩，我要去个地方，一起吗？”说着，依素抬步，不等宋熠就向外走去。

宋熠自然跟着，二人顾不得用早饭，就走出了客栈门口，可是刚刚出了客栈，依素就被兜脸泼了一盆腥臭的脏水，她毫不防备，周身的结界甚至没有来得及弹开，她的衣服，头发和皮肤都被这脏水给泼湿透了。

依素勉强着睁开被水汽阻隔的眼睛，等她看清楚泼她水的人后，一把拉住了要去为他出气的宋熠，她拘身，行了一个很深的礼“见过，周老爷，周夫人。”

“下人来报说你带着男人招摇着进城了，我还不信，今日来一看，果然是你，你怎么还敢来玉州，我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若是再踏入玉州一步，我，我必要了你的性命。”说话的，是如同依素一样，穿着素白衣服的夫人，她头上并无华物，年纪六十有余，又显得好像更苍老一些。

“怎么，玉州是你的吗？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里是一个老妇人可以阻止的。”宋熠不顾依素的阻拦，反唇相讥道“你们有多大的本事，能要她的性命。”

“还真是不知羞耻，居然和这么年轻的公子拉拉扯扯。我也不知道我的儿子当年看上你哪一点了，野丫头一个，还没进门就克死了他，他若是不与你这野丫头扯上关系，现在必定是好好地一个儿郎，在爹娘面前尽孝啊。”说着，周夫人哭了起来，她的眼睛已经浑浊了，想来是因为哭泣太过，快要看不见了。

“你儿子的死，和依素有什么关系…”宋熠说完，才意识到眼前的这对老人是何人。周夫人身边，站着一言不发的周老爷，他虽然也已经年近花甲，但并不驼背，耳聪目明，头发花白，面上的皱纹，也难掩他年轻时的英姿。周绍染的好样貌，都是出自他的父亲。

他有些失神的看着宋熠，半晌才开口“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怎么了？”宋熠觉得眼前这个老头好是奇怪，一句话都不说，开口就是问自己的年纪，他自然不会带着好气说话。

“你看看他”周老爷指着宋熠，看向依素“他当年不过也这个年纪。”

听到这里的周夫人，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依素低头，她甚至连周老爷周夫人的脸都不敢看。

宋熠皱眉，一把拉住依素“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们看看她，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守寡也不是她的本意。你们又有谁体谅过她。”

“我们当年，也跟她说过，如果留在我们周家，我们定会按照儿媳妇，甚至是亲女儿一样照顾她，她虽然没有进门，但毕竟是我们周家，下过聘的儿媳妇，我们会照顾她一生的。可是她的那个什么师父，不过见了她一面，她就魂都丢了的，跟他走了。甚至都没有回头，看过我们的儿子一眼，绍染死的惨极了，她一个目光都没有给过他。依素，你现在还要让这个毛小子，质问我们吗？”

“宋熠不要再说了，什么都是我的错。我，我浑身发凉，你带我进去吧。”说着，宋熠才发现依素从刚才就一直瑟瑟发抖。

“你不准走，我告诉你，你若是再让我看见你，我必要了你的性命…”周夫人不依不饶，拉住了依素，却见依素的胳膊上还系着一条五色宝石制成的镯子，她的眼泪滴在宝石上“这是，这是绍染的东西。”

“夫人，都怪我”说完，依素把自己情绪失控，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宋熠用力拉着依素从新回到祥云客栈后，依素才忍不住的哭了出来，她低着头，宋熠拉一步她走一步，依素的眼泪就这么流了一路。

宋熠有些气愤的喊道“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