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站在阶梯之下，但她身后似乎也并不存在阶梯，她在哪里，便与天并齐。

凌云站在很远的地方，“娘亲……”

凌云的眉心之中，剑意汇聚，精气神汇聚一处，女子金色的眼眸依旧淡漠，没有半点欣赏的意思，好似这是本该发生的事情。

只是看到凌云身边站着的那个男子的时候，女子才缓缓开口，“凌凛林，你不后悔吗？”

“若能得前辈相助，天上天下无敌，该他的，自然是他的，”凌凛林拱手弯腰，“凌家愿为这个世道，贡献自身的一份力。”

“哪天他又真的失望了呢？”女子淡漠的问道。

凌凛林微微一笑，吐出数十年沉郁之气，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背脊，“那便让他代替很多失望的人，问罪众生，直至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可笑可怜，成也是天下问罪，败也是与众生对立，他自己愿意吗？”女子又问道。

凌凛林一挥手，凌云心海景象便浮现而出，女子瞥了一眼，淡漠的说道：“南冶凉城，我在哪里等他，到时候真正再走一走这大道。”

“你死了吗？”女子问道，对于万年又万年的孤寂而言，有时候听着些后生的故事，当然是一种不错的慰藉。

凌凛林点点头，神色淡然，“差点死不了。”

差点死不了。

对于认识凌凛林的人而言，是极为可笑的对于真正知道他根脚的人而言，又是何其自信且该骄傲的。

凌凛林的路，已经真正危及到了释道两脚，妖魔两族的根基，他不死，佛陀道祖，妖主魔尊，至圣先师之后，将再多一位立教称祖的十五境大能，彻底改变天下局势。

……

凌云再次回到现实世界，星雨河上站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背脊有些佝偻，身材消瘦，只是双目炯炯有神，“凌云，再陪着爹爹散散不？”

“好啊！”凌云笑着说道，没有什么好伤心的，想念一定不能是伤心的，应该是开心的。

父子二人并肩而行，凌凛林笑着说道：“你小时候就聪明，让你多跑动的时候总想着偷懒，想尽办法的。”

“我已经长大了啊，爹。”凌云得意的说道，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从酒葫芦取出了糖葫芦，递给了凌凛林一串。

凌凛林伸手，糖葫芦从他手掌中穿过，落在了水中，凌云愣了愣，笑着说道：“没事，我现在可以挣钱了，一串糖葫芦买得起。”

凌云很豪气的挥挥手，凌凛林轻轻一笑，他的孩子怎么可以那么懂事。

“长大了啊……”凌凛林轻声说道，“这一路走来，可是有过许多趣事？”

“有啊，很多，”凌云一一给凌凛林说来，讲了很多，好像怎么样都讲不完，他也不愿意讲完，清泉镇上，红叶山庄，说与山的女鬼，很多事情，“唯一不太好的事情，就是很多事情我没有做好。”

凌云取出酒壶，刚想要喝一口，又看向了凌凛林，凌凛林轻轻笑道：“男儿豪气多在酒中。”凌云便仰头喝了一大口，他其实想要爹责怪他两句的，哪怕再像小时候那样打他的手板也好啊。

凌凛林朝着凌云伸出了手，凌云摇摇头，凌凛林却是坚持，凌云便将酒壶扔了过去，就绪悬停空中，凌凛林仰头喝酒，酒水从他的身体中穿过去，坠落到星雨河中，随着河水流向远方，凌凛林的身影也渐渐的消散，凌云笑道：“爹真是好酒量！”

“噗通”

酒壶落在了星雨河中，人影也终究是消失不见，化作人间春风，去向极远，又似极近，凌云落在了岸上，蹲在河边，青草依依，游子思亲，亲已不在。

他将头颅埋在了双腿之间，双手抱着双腿，很久很久才抬起头来，凌云仰头看着天上星空，“我很好，真的。”

他的语气平静如静湖，没有一丝波澜，可却很悲伤。

凌云手里握着酒壶，酒水尽皆倒入了星雨河中，凌云便背负双手离去，从童年开始，他便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去，无能为力，什么也留不住，如果还要伤心，够他伤心好几百年了，凌云长大了啊，伤心也不会说出来的。

回到郑尚的家中，郑尚早已经烂醉如泥，躺在地上，凌云摇头叹了一口气，提起郑尚，将他扔在床上，自己便去院子里坐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