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一软,膝盖不由跪伏在碎石子路上,全身打着颤,姜斋抬手探着额头,手上一片滚烫,发烧了。
这具身体在这几日的日夜颠倒,行走颠簸,还是撑不住了。眼前越来越迷糊,重重的黑暗的从眼皮上压下来,铺垫盖地向姜斋袭来……
姜斋想站起来,可所有力气都仿佛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病抽光,身体撑不住地往下滑,意识一片模糊。
姜斋感觉有人来到身边将她抱了起来,怀抱很暖很宽阔遮挡住呼啸的寒风,一件还带着温度的披风笼盖住了身体。
姜斋想睁开眼,可眼皮却如同千斤重,眼睛没有聚焦,只看见刀削一般的下颌,线条冷硬。
“好眼熟啊,”姜斋想。
人能强忍世间悲痛、苦难,可身体的病痛却从脆弱、细枝末节的地方将你打倒,你所有的防备与警惕都陷进泥潭,一片混浊。
姜斋听到耳旁一直有人在说话,还传来一阵阵的哭声,手背上仿佛还有些湿润……
好像一脚踩进流沙里,不敢挣扎也无法获救,平躺在泥潭里,脑子里仿佛有火在烧,一道清流从喉头而下,缓缓流经四肢。
“鲁太医,阿斋怎么还不醒啊,”池景芸急地手臂颤动,拿着热巾子的手也有些握不住,姜容在一旁拿着药碗忧心忡忡,撑着池景芸摇摇欲坠的身体。
鲁太医在一旁替姜斋把脉,一脸忧色,看着姜斋苍白的脸色,也是暗暗心疼,“孩子太累了,让歇歇吧,睡一觉醒过来就好了。”
“都是我不好,没照顾好阿斋,”池景芸拂过姜斋濡湿的额发,脸上晕着不正常的红,眼里簌簌的往下掉。“
“你也别自责,阿斋是为军营的事累病了的,将军肯定会负责到底的,”鲁太医轻声劝慰道,虽然知道这对阿斋嫂姐的安慰效用微乎其微。
“鲁太医,那几日阿斋究竟去哪了,您别骗我,”池景芸瞪着通红的眼睛,脸上满是诘问,感受到姜容在轻轻的拍自己提醒。
池景芸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听什么我的阿斋给你焰麟军当牛做马啊,最后换得一次高热,方才皱着眉头,脸都烧红了,喘出的气都是灼热的。
“这……你问我也没用啊,阿斋嫂子,如今阿斋的身体最为重要,这些事往后再说或者等阿斋醒了亲口告诉你,如何也比我可信。”涉及军事机密,鲁太医当然不敢告及旁人,只好先稳住她们。
“难为鲁太医了,二嫂只是心疼阿斋,”姜容向鲁太医微微颔首道歉,轻轻拍着池景芸的后背,“请问鲁太医,阿斋是不是只要醒过来,再喝上几剂您给的汤药就能痊愈?”
“理论上是这样的,若是阿斋不见好或者出了异常情况,你可以到庵庐来找我,”鲁太医看了一眼天色,“天不早了,我还得去江参将营帐一趟,就先走了。”
姜容起身,娴静的面容如雨打海棠,“鲁太医慢走。”
回头望着躺在床上虚弱极致、额上泛着冷汗的妹妹,姜容咬着下唇,掖了掖眼角,又去打了一盆热水放在床前备用,转身又给池景芸倒了杯热茶。
“二嫂,喝口水吧,阿斋醒来见你这样会担心的,”姜容捏着杯子,递到池景芸的面前,握着池景芸的手,将方才积攒的热量传给池景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