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费心了。”韩琪莞尔一笑。

顾昭琮摇头，“到底是我考虑不周，还劳烦了韩老大人一通。”

韩琪心下微暖，既然要嫁入东宫已成定局，那眼下，自然是顾昭琮待她越是上心越好。

“殿下说的哪里话？”

“殿下今日前来，祖父应当是高兴的。”

顾昭琮也明白韩琪的未尽之言。

“我心悦你，”钟远琛没等顾昭蘅有反应，便又接着说道，“不是因着你我之间有婚约。”

少年神色认真又郑重，仿佛是在许下一个一生一世的诺言。

那一纸婚约，于他而言，从前半点分量都没有。

他若是不愿意，那根本困不住他分毫，他皇祖母是偏心了些，可也不会全然不顾念他的。而且……钟远琛也曾想过，若是遇不见喜欢的人，那娶了她也无妨，至少能让自家皇祖母安心。

他会与她商量好，然后保她一辈子的荣华安康，若是她遇上心仪之人，钟远琛也能做主放她离开。

可还好，他没走到那一步，也遇见了一个自家真心喜欢的姑娘。

“我只是心悦你。”钟远琛眼睫略略颤了颤，一瞬不瞬的盯着顾昭蘅看，清朗的嗓音里带了几分不易觉察的紧张，“你呢，阿蘅？你可心悦我？”

某位殿下其实觉得自家阿蘅也是心悦自己的，毕竟除了自家皇祖母，阿蘅对他便最是上心了，可此刻心底的紧张却又完全做不得假。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钟远琛生来便是天之骄子，除却身子较常人弱了几分，他再没有什么缺点。

从一开始入朝听政至今，由他经手的几件差事皆办的完美无缺，老练无比，便是代替君父祭天，接受万民朝拜之时，钟远琛心底也未曾起过波澜。

但此时，对上顾昭蘅生的偏冷的眉眼时，钟远琛竟觉得自己紧张要喘不上来气了。这平日里稳坐高台上的人，也是头一次体会到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按部就班的走下去。

可他不觉得有什么好后悔的。

哪怕今日会叫顾昭蘅拒绝也一样。

钟远琛原本以为，说这种事之前，是要挑一个好日子，选一个好时辰，最好能在一个打动人心的场景下，再来好好的与自家阿蘅说一说他的心意。

可……如今想来，倒是有些好笑。若是连自己的心意也能压制住，那怕也不能算做是心悦对方了。

喜欢哪里是能藏的住的呢？他想要藏起来，也会从眉梢眼底露出来，再清清楚楚的传达给顾昭蘅。

钟远琛想，他早晚都是忍不住的，也没有比眼下更好的时候了。

顾昭蘅愣了片刻，一时没反应过来钟远琛与她说了什么。她只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好看的仿佛缀满了星子的眸，觉得心底的悸动更深切了，仿佛整个人都要沉溺进去了一般。

那双潋滟的眸似乎因着她的犹豫和迟疑稍稍黯淡了几分，却还是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顾昭蘅怔怔的发现她好像，有那么一点舍不得看见眼前的人难过。

不，其实也不是一点。

她是根本舍不得，她看惯了这人平日里的笑模样，此刻亦是希望眼前人能一如既往的欢喜下去。

顾昭蘅情不自禁的伸手触碰了那双好看的眼睛，嗓音又轻又浅，淡淡的划过了钟远琛的心底，“我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欢喜。”

她本是不懂的，可或许是因着昨日里稍稍放开了几分心结，竟也能坦然的面对自己了。虽然还是不大明白何为喜欢，但此时回想起来，她这样一个很有领地意识的人，能容许钟远琛一次又一次的干涉她的选择，能一次又一次的为钟远琛妥协，又何尝不是她的喜欢？

若是换个人来，管他是什么身份，大魔王早就不耐烦地教他做人了，至少也不会容忍他良多。

或许，她也是喜欢这个人的。

钟远琛屏住了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看着顾昭蘅，生怕自己把眼前的小姑娘给吓跑了，那一瞬从心底涌出的欢喜几乎把他整个人都给淹没了，他恍惚觉得，好像就这么下去，便已经足够了。

再没有什么比得上两情相悦，更让人欢喜的了。

即便他家阿蘅说，她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欢喜也一样。

有总是比没有强的。哪怕只是一点点，那也算是有了。

“真的有吗？”钟远琛垂眸，认真的看向顾昭蘅，嗓音有些喑哑，“阿蘅，不要拿这个骗我。”

那双眼睛大约会说话，顾昭蘅怔怔的想，分明钟远琛什么都没说，可她却仿佛听见这个人与她说，他受不住她的不喜欢。

她好像也受不住钟远琛这样看她。

这让她很想做一点别的事情。

顾昭蘅想着，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这已经不是在她自己的时代了，她一个没忍住，便往前凑了几分，两人鼻息交缠，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阿蘅？”钟远琛嗓音更哑了，他仓惶的别开了视线，想跟顾昭蘅说不要这样看他。

顾昭蘅抿了抿唇，凤眸里划过了几分暗色，钟远琛这个样子，到让她更想要做点别的了。

顾昭蘅一手掰过了钟远琛的脸，在某位殿下心神动荡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倾身在他唇角印下了一个又轻又柔的吻。

或许那都算不上是一个吻，只是水到渠成的亲近。

顾昭蘅瞧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眸里闪过了的错愕和慌乱，忽的便更愉悦了起来，这是不是代表着其实某位殿下从没有与旁人亲近过？

顾昭蘅自己当真是从未与人亲近过，如今发觉钟远琛亦是如此，那种这整个人都是她的喜悦升起来后，便再也压不下去了。

钟远琛整个人都呆住了，几乎都反应不过来出了什么事儿。

他捂着自己的唇角，猛的向后一躲，连后脑磕到了都没反应过来，棕色的眸看过来时满是无措，让某位殿下看起来更无辜了几分。

顾昭蘅只觉得自己的心情更好了几分。她好像，真的很喜欢看这原本游刃有余的人因为她露出些许的无措来。

那可真真是太让人感到愉悦了。

大魔王本也不是个矜持的人，又没有学一身的礼义廉耻，哪里管得了这逾矩不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