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虽是个大晴天,可北风刮在身上着实冷。
何氏把笙哥儿交给语纯,嘱咐她要照看好弟弟妹妹,便跟着语卿出了门。
母女俩买了厚重的礼物,去了族长家。
族长在家正和夫人商量的年关将近,该置办些什么年货。
听丫鬟来禀,说江四郎母子前来拜访。
族长对夫人道:“我不甚喜欢江明轩的长子,那孩太倔太不知变通了,你去帮我打发了他们。”
族长夫人便去了前厅,笑着对语卿母女道:“你们来的不巧,我家老太爷正好出门了。
有什么事你们跟我说是一样的,回头我转告我家老太爷。”
语卿母女都心知肚明,不是族长不在家,而是不想见她母女。
不过语卿不甚失望。
无权无势,来求别人办事的人是没资格让人家把你当回事的。
语卿笑着道:“也没什么事找族长爷爷,是我娘说,四祖父和四祖母年纪大了,天寒地冻的,只怕有老寒腿。
买了一只羊和一坛酒,以及一些补品孝敬四祖父四祖母,还望四祖母笑纳。”
这个朝代没钱人吃猪肉,有钱人吃羊肉。
虽然在高门大户里羊肉算不了什么,可送礼送整只羊还是很拿的出手的。
再加上语卿买的是名酒和高档补品,这份厚礼还是叫族长夫人满意的。
不过满意归满意,她不想收。
收了人家的礼就得替人家办事。
孤儿寡母,帮了他们,他们又没能力为她们家做些什么。
反而会攀上他们家,有层出不穷的忙请她们家帮,到时就要疲于拼命了。
因此淡笑道:“你们的心意我们老两口心领了,你们孤儿寡母日子艰难,这礼物我就不收了,你们拿回去吧。”
语卿顺着竿子爬:“日子艰难却是不假,我母子一日不能在应天衙门入了户籍,便一日不能置办房产田地安顿下来。
别说我母子没什么钱,便是有一点钱也架不住长期住在客栈里。
所以想请四祖父出面找几家族人为我母子做保,在应天落了户,才好安家,再买几亩薄田清贫度日。”
虽是有求于她们家 可这个忙别说做为族长 哪怕是族人都应该帮。
再说四郎也说了,落了户 买了房子和田地就清贫度日 没有想再麻烦她们的意思,所以这忙还是可以帮的。
不过族长夫人没有当场就答应 说要等族长回来再做决定。
语卿便留下礼物,和何氏告辞离去。
族长夫人送她母女到垂花门 却正好碰到了江家三房的老夫人。
族长夫人和江家三房的老夫人关系亲厚 两人也算是无话不谈。
江三老夫人见到语卿,问族长夫人:“这个小郎是谁?竟长得如此俊俏!”
族长夫人便给他双方做了介绍,便打发了语卿母女两去了。
两个老姐妹牵着手一起往后宅走去。
江家三房老夫人姓李。
李老夫人问:“那个语卿就是五房江明轩的长子?”
语卿带着寡母和姊妹,捧着亡父的骨灰来江家五房认亲 却被拒之门外一事传遍了江家族人。
所以李老夫人一听到“语卿”二字便如雷贯耳。
族长夫人点头:“正是。”
李老夫人又问语卿上门所为何事。
族长夫人如实相告。
李老夫人问:“那你帮不帮他这个忙呢?”
族长夫人道:“依了我 这种小忙肯定是要帮的,却不知我家老太爷的意思。”
李老夫人道:“这个忙我是一定要帮的,到底是咱们江氏子孙,不帮这个忙良心难安。”
语卿母女走了,族长也就不躲了 出来和李老夫人见了一面。
李老夫人又问他的意思。
族长有他的考量,总觉得语卿那种执拗的性格很难有大出息。
因此对她并不上心 不想为了她得罪五房一家,自然也就不太想帮她的忙。
拈须道:“做保必须得五户人家 只要四郎能找到其他四家给他母子做保,我肯定愿意为他作保。”
李夫人一听就懂 人家这是在打太极。
若他真有心想要帮江明轩的妻儿一把 凭他族长的身份 在族里找四户人家和他们家一起做保乃是轻而易举的事。
李老夫人也不说破,回去之后,自己联系了另四户江氏族人,找到语卿,说愿意为她一家做担保,在应天落了户。
语卿母女自然感激不尽,同时心里奇怪,她们只和李老夫人有一面之缘,人家怎么肯如此帮她们。
李老夫人之所以肯出力帮她们一家,其实是因为和吴氏有过节。
吴氏仗着自己有个当官的儿子让她当年吃了哑巴亏。
李氏怀恨至今,所以想帮语卿母女留在应天给吴氏找不痛快。
她找的那几户江氏族人也是和江家五户有过过节的人家。
有李老夫人鼎力相助,两天后语卿一家便在应天落了户,何氏等人的心总算踏实了。
落了户便能安家。
李老夫人又牵线搭桥,给她们介绍了好几处宅子。
语卿选了一处离玉石巷不远的银杏巷一栋小宅子,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下。
买好房子的当天,语卿便带着一家大抱着那坛骨灰,坐着马车去了新居。
银杏巷口有两棵古老的银杏树,所以得名银杏巷。
语卿一家人到达银杏巷时正是午饭时间,整条小巷炊烟袅袅。
不时听到一声菜倒到油锅里的“刺啦”声,鼻子里闻到的也是饭香菜香。
语卿买的那幢小小的宅子,几间房一个天井,后面一个小花园,清幽雅致。
虽说房舍不多,却也够她们一家住的。
何氏等人对这宅子虽然满意,可就是嫌贵了。
何氏说,这种小小的宅子在南平县只要两百两银子就能买下。
语卿在心里暗想,这里可是都城,岂是一个小小南平县所能比拟的?
房屋必须得清理才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