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二天,傍晚。 布莱克和墨子卿坐在车里,看着夜幕慢慢降临,车窗外三三两两归家的行人。 “你确定他这个时候下班吗?”墨子卿看看手表,抽着烟。 “放心吧,我的情报错不了。”布莱克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儿。 “他每天都准时吗?” “不,这小子经常在办公室过夜,不过今天一定会回来。” 就要见到这个昔日的故人了,不知他的容貌是否有了变化,还是那么黑吗?想到这里,墨子卿浅浅的笑了。当年承蒙他的援手,多次阻止了701的行动,想来那时的他,一定也很意气风发吧? 就在此时,一辆黑色轿车出现在视野里,缓慢停在了眼前房子的车库。一个西装笔挺的黑人,出现了。只见他下车之后,从后备箱拎了一个袋子,锁好车,往房门走。 布莱克微微扭头,看着墨子卿:“来了。” 墨子卿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微微有些发愣。是他,是那个熟悉的朋友,样貌没怎么变,只是老成了许多,面无表情的脸,让人不敢亲近。 也许只有墨子卿才会了解,那个叫达尔文的男人,心里装着怎样的一座墓碑。 布莱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走吧,你们都该放下了。” 墨子卿收回思绪,点了点头,下了车。 达尔文拎着手里的袋子,掏出钥匙,拧开门。 “嗨。” 轻声的呼唤,来自于背后,让他微微转身,看看是谁在叫自己。但只转过半个身子,便有些恍惚,手中的袋子也掉落在地上。因为站在自己背后的这个女人,好像似曾相识。 是啊,好像不只是似曾相识。多年前的那一幕,如潺潺流水,涌入心间。 是她,真的是她。 达尔文的沉默,让墨子卿始终保持着那份微笑:“怎么?大探长,不认识了?” 达尔文迟钝的眨眨眼,微微收回自己的目光。他有些震撼,同时又有些回忆浮现在眼前,让他一瞬间退缩了。他多想对这个女人说一句:你认错人了。 没错,是不敢面对吧?这些年压在心底的愧疚,好像突然被挖出来,侵袭着他的大脑。 墨子卿依然在微笑,眼圈儿却渐渐红了:“不想过来拥抱一下,我这个老朋友吗?” 达尔文用力攥紧双拳,眼圈儿也红了。深呼吸,尽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双拳也微微松开。转过身,一把抱住。 “艾文” 墨子卿长出一口气,也抱住了他:“三十好几的人了,别这么没出息。” 达尔文擦掉眼角的泪,松开她:“走,回家。” “臭小子,眼里就她一个人啊?我站这儿这么半天,你就没瞧见?”布莱克刚刚一直站在远处,见二人相视而笑,便走了过来。 “少校?”达尔文又一次震惊:“你们你们怎么会?” 布莱克走过来,和他握手:“你意想不到的事儿还多着呢。怎么?想站在门口说话呀?” 达尔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转过身打开门:“先进来吧。” 达尔文家是个独立的两室一厅,简单的家具摆设,质朴的颜色,显示着主人的品味。 “你们先做,我去泡咖啡。”将二人让到客厅沙发上坐下,便转身走向厨房。 这两人是怎么回事?看起来不是一般的相识?艾文离开美国十年,怎会跟我军少校军官有瓜葛? 想着这些未解的谜题,手上却没闲着。听着咖啡壶工作的声音,心情起伏。 “嗨。”墨子卿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身后。 “稍等一会儿。”达尔文回头,向她投去一个笑容。 似是猜透了他的心思,墨子卿依靠在门边:“我们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对他,可以信任。” 达尔文想了想,笑着点点头:“那就好。”说完,咖啡已经煮好了,他便回身去倒。 “不用担心我,我很好。”墨子卿看着他的背影。 “”达尔文依然背对着她,手指微颤。 “我是说真的。”墨子卿慢慢走到他身边,伸手握住他手中停滞的咖啡壶,接过来倒咖啡:“你心里的苦,我也知道。” “”达尔文的手缓慢落下。 “我们每个人的路都不一样,家人、朋友,就是一起赶路的人。有的人走散了,走不动了,这也是客观存在的。难道要背负着那些掉队的人,让自己痛苦的走向终点吗?” 达尔文深呼吸,眼睛已被雾气蒙上:“我知道” “逝者已矣,不复回还。”墨子卿微微转过身看着他:“我已经放下了,你又何必执着?” 终于,他痛哭流涕。终于,他宣泄至此。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样卸下防备,痛痛快快的释放自己的情绪了。他也不记得,上一次真心的笑,是在什么时候。 他只记得,那个将自己从泥潭中拉上来,从自卑中拽过来的人,是那样让人欣赏、让人羡慕。此生,能与她为友,是自己的幸运。 本该是白日纵歌、青春作伴来着,但这份战友情,却在四年前插入一把利剑,那样疼痛,那样撕心裂肺。 从此,他再也没有过消息,再也没有过联络,再也没有原谅自己。所以今天再相见时,是那样不真实,那样震撼。所以此时留下的泪水,是压在心底许久的。 墨子卿轻轻将他搂在怀里,任由他自己宣泄够了,也没有打断他。 半响,二人轻轻分开,达尔文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对她笑了。 墨子卿也笑了,抬手拍在他肩膀上:“行了,以前的事翻篇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达尔文轻柔着自己的肩膀:“你怎么还是那么大劲儿啊?” 正在两人相视而笑之时,门口煞风景的出现一个声音:“我说你是现种咖啡豆啊?” 达尔文无奈的摇摇头:“行了,这么久没见,我请你们吃饭。” “好哇。”布莱克摩拳擦掌:“艾文,咱们可得好好的剥削他一顿。” 当晚,三个人在附近的餐馆大吃大喝,聊了这些年各自的动向,也聊了身边的人。比如柳时镇,比如阿古斯。 达尔文灌下一杯酒:“阿古斯中校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当时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但苦于没有证据,再加上这本就是军方自己的事,地方上也不好插手,所以也就没有深入了解。” 布莱克递给二人各一只烟,又自己点上:“那次行动,长官为了掩护一个刚加入的新丁撤离,中了圈套。等我们赶过去支援的时候,他已经伤得很重了。” 墨子卿抽着烟,静静地听着。 “后来伤愈后,经过测评,他已经不适合继续在特种部队服役,于是上方将他调入常规部队。”布莱克叹了口气:“从那时起,长官每日醉生梦死,甚至在训练中,对士兵大打出手。于是,便以自动退役,了结了这件事。” “军方要求的吗?”墨子卿插嘴。 “我想应该是,不过那时长官的心已经不在军队了,是与不是,都无所谓了。”布莱克喝了一口酒:“特种部队,曾经是他的家,离开部队的人,就像孩子找不到家一样。” “所以,他也越来越消沉。”墨子卿深吸了一口烟:“应该就是这个时间点,让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达尔文看了看二人:“所以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查明他退役之后,都接触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以及干了什么事。” “没错。特种部队的保密性严格,即便是离开了,也会在一定时间范围内被监视,以防止敌人报复或者泄密。”布莱克点点头。 达尔文想了一下:“虽说军方的事要保密,但对于退役做回老百姓的军人,尤其是特种部队的退役老兵,FBI应该也会监管一段时间。所以说” “你有可能接触到这些材料。”墨子卿接话。 达尔文笑了:“我可是情报部门的,这些材料只要不是一级保密,我都能手到擒来。” 墨子卿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好像每次找你,都是有事相求。” “想挨骂啊?”达尔文笑了。 墨子卿笑着点点头:“好,不说谢谢,你什么时候做这件事?” “明天,你们就在我家等我消息。”达尔文看看布莱克:“只能委屈少校先生,今晚睡沙发了。” “我是睡不了的人吗?”布莱克挑衅的看着他。 墨子卿笑了,微微长出一口气。有这样肝胆相照的朋友,真好。 清晨,墨子卿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伸手揉了揉微痛的额头,拿过手机:“Hello?” “睡觉呐?”听筒处传来柳时镇的声音。 “嗯。” “这都几点啦?” “昨晚喝了点酒,头疼。” “见到达尔文了?” “你怎么知道?”墨子卿微微睁开眼睛。 “不是多年的重逢,你会喝酒?” 墨子卿笑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熄灯点名之后,才有时间给你打个电话。这两天还好吗?”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去龙潭虎穴了。”墨子卿微微坐起身子,靠在床头。 “行了,我就怕你一拼命,把什么都忘了。”柳时镇笑了。 “放心吧,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 “这还差不多。”柳时镇美得不行:“再睡会儿吧,注意身体。” “嗯,你也是。” 挂了电话,墨子卿也再无睡意,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刚刚六点不到,便穿好衣服出来。达尔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布莱克还在睡觉,没什么事干,只好去晨跑。 当她跑回来,大力推门进入的时候,布莱克‘蹭’的一下跳起来,同时拔出□□,并子弹上膛。整套动作仿佛同时进行,倒吓了墨子卿一跳。 “哟,您这身手够迅速的。”墨子卿关上门,去拿水喝。 布莱克松了一口气:“哎哟,这一大早的你抽什么疯啊?我这好不容易休个假,想睡个懒觉” “得得得得得,都醒了还睡什么睡?走吧,出去吃饭。” 说完,墨子卿去洗澡换衣服,也就是十分钟的事儿。可等她出来时,却发现那位大叔不知什么时候,又躺在沙发上,呼噜打得震天响。 墨子卿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贴近耳朵,瞬间扯开嗓门:“打仗啦!” 第二次,布莱克跳起来,掏出枪。 墨子卿迅速握住他的手腕,将枪口抬高:“你说谁敢嫁给呀?啊?一有个风吹草动就掏枪,结个婚随时得冒生命危险。” “哎哟我的姑奶奶,我这脆弱的小心脏,禁不住这么吓!”布莱克收起枪。 墨子卿笑出了声:“哈哈哈~~~谁让你不起床啦,快点儿,饿死姑奶奶我了。” 布莱克看着她的背影,嘴角耷拉下来,双手叉腰,郁闷的叹了口气,小声嘟囔:“你说谁敢娶你呀?啊?一言不合就吓人?柳时镇这小子脑子真是有病,非要娶个神经病回来。” “你说什么?”墨子卿突然回身,微笑地看着他。 布莱克立刻赔笑:“啊?哦,我是说我也饿了,快走吧。”说完穿上衣服走了。 墨子卿继续微笑,看着他不自然的动作。凭她多年训练有素的耳力,这么短的距离还听不清吗?不过是逗逗他而已。 和达尔文的重聚,让彼此心里冰释旧事,墨子卿似乎也开心了许多,都学会捉弄人了。只是不知达尔文带来的消息,能否让他们破解疑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