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风上下打量了程简,他一直认为在修真门派之中认真修炼才是正道。他本来并没有多在意风长老这个徒弟,直到他在上一届灵武大会使出的那一招皞白派的神斧诀,才发现程简是天资根骨悟性绝佳的好苗子。
紫空派若是想要跻身玄门大派,必然是需要程简这样的弟子。
所以在风长老死后,他力排众议推了程简坐上了长老之位,而之后派中弟子阻扰更大,他便作壁上观,想看看这少年会怎样应对?
起先,程简的隐忍退缩一度让景年风有些失望,修为再高而只会隐忍的弟子终究成不了大事。就在他考虑是否顺应民心,免去程简长老一职的时候,程简杀了顶撞他的守卫,惩戒了一批带头闹事者,做事果断,风格冷厉,这才让景年风放心下来。
只不过,程简这些日子愈发狠绝,有种锋芒毕露的感觉,而如今他灵躯每况愈下,就连艳阳高照的八月都觉得脊椎发寒。
石一舟刚才说的话,正巧也击中了他深藏内心的脆弱。
如今对于程简,景年风有些矛盾,他是想要一颗壮大紫空派的好苗子,但也仅此而已,如今这颗苗子已经快速长成了枝繁叶茂的苍天大树,它的枝丫遮住了天上阳光,它的树根吸取了地中营养,让景年风犹如干涸发黄的老树,愈发衰败。
“这次中秋灵武大会在皞白派举行,前几日我们门派也收到了帖子。”景年风手指点了点茶几,“一舟,这几日让门派弟子想要参赛的都报名,你再筛选一番,上回程简拿了文武双冠,这次名次也要好看些。”
“是,师父。”石一舟恭敬应下。
“我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利,也不去皞白派了。”景年风侧身拿起一杯大红袍,品了一口,“程简,一舟,花雪月三个长老现在要么在闭关,要么有要事在身。你们俩看看,谁这次领头带着弟子们前往?”
这带队参加门派大会的事情本来是掌门要出席,如今景年风及其他长老皆不出席,程简作为资历较轻的长老也勉强能够胜任。
而景年风非要问石一舟的意见,这就值得玩味儿了。带领门派弟子参加灵武大会,他的座席便是和其他门派掌门平起平坐,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程简想起了慕寒前几日说过的话,景年风现在对石一舟十分器重,只怕再过不久便是石长老了。
“弟子愿为师父分忧。”石一舟已经拱手道。
“我也愿意前往。”程简朗声道。
石一舟眉头一皱,但随即又是笑得温和儒雅,“师弟,自从上次明月教论道之后,你就不愿意再参加这类门派集会。我本来还以为这次也像以往一样,能够替师弟分担一些。怎么如今变了性子?”他语气顿了顿,继而笑着问道,“究竟是为了我们紫空派呢?还是皞白派有什么要见的人?”
程简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石一舟见他没有反应,更是变本加厉,转头和景年风笑道:“师父,看来程长老真是心有所属了,这次若是不去皞白派,只怕他会难过。”
景年风看着程简一副漠然样子,心想从未听见有人提过他和皞白派有什么干系,倒是和那金禾派投诚过来的任语嫣走得比较近,这回石一舟算是看走眼了。
“你也别笑话你师弟了。”景年风放下手中的茶盏,“既然你们俩都请命了,那就两人都去吧,好好配合。”
石一舟虽然修为不及程简,但是好歹是自己的徒弟,这些年做事稳妥,在紫空派不少弟子中也有群众根基,也算是某种程度能够制衡程简日益强大的势力。
景年风在正殿里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身子骨发寒,便遣了他们出去,准备去双影楼顶峰的观云台晒晒太阳驱寒。
石一舟和程简两人走出无崖殿后,他侧头对着程简笑道:“程长老,前几天在何苦库看到你时就觉得奇怪,你最近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受了什么伤?”
程简冷冷地看着他,“管好你自己的事情,既然认准了这桌饭就好好吃下去,不要多管闲事。你这皮囊下是什么东西,你自己清楚。不要让我亲自撕开你的皮。”
石一舟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他手掌慢慢背在身后,紧握拳头。
无崖殿外弟子人来人往,不少人看着他们站在台阶之上不动,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师弟,”石一舟换了一个称呼,不过看着他的表情,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叫程简贱种,“你这个性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成熟,难不成还在计较以前的往事。师兄作为过来人,在这里劝你一句,夜路走多了,就会撞到鬼,还是小心安分点才好。”
程简走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石一舟,“这句话还是留给你自己享用吧。”
慕寒正窝在炼炉房中看着炉火,聚精会神,眼神充满热情和希望,突然门被刷地打开,吓得他一跳,差点从凳子上摔到地下。
“程长老,行行好,下回进门的时候先敲个门。”慕寒讨饶道,随即看他脸色冷厉,“怎么这么大火气,谁惹你生气了?”
程简鼻子冷冷哼了口气,不想提这乌糟的口舌之争,眼下石一舟没有犯大错,他若是真杀了他,只怕景年风那里不好交代。
程简不是傻子,能够感觉到景年风对他的态度有所变化。
慕寒看着程简阴沉着脸,从袖中拿出一把刻有紫空派印章的戒尺,戒尺上刻满了符文,此时流转着诡异的蓝色光芒。
“程,程长老,有话好好说。”慕寒惊得满头汗,“我最近是犯了什么错?让我死也死个明白啊!”
程简斜睨着他,“不用死。借我一点灵流,我自己的不够,以后还你。”
慕寒苦着一张脸,心想这是开什么玩笑,程简还要还灵流,让他拿着戒尺抽打程简,除非他活腻了。
“程长老,你可是高看我了,我灵流资质不佳,才另辟蹊径搞了炼制这条出路,你现在和我借灵流,恐怕也不够看。”随即叹道,“而且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我之前也说过了,我有相识的宗门世家,他们豢养着炉鼎……”
程简脸色越来越冷,手中戒尺荧蓝色光芒更加耀眼。
慕寒立马住了嘴,“程长老为了莫姑娘守身如玉,洁身自好,是我多言了。”然后虚虚地掌了自己一嘴,转念一想,“你也不能逮着我一人霍霍啊,派里还有那么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