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麻药不会让人做梦。　　　　所以，两眼一抹黑之后，秋华没有梦到那三个老骷髅。　　　　上一次，她这么失去意识时，醒来躺在医院，胸前开了个不小的洞。摇身一变，成为唐人街黑帮继承者，被老秦头“贴心”教育了十年，至今还在为逃离人杰地灵的哥谭市而努力存钱中。　　　　原以为，这已经是史上最绝望的展开了。　　　　没想到，这次醒来后，正脸埋在枕头里的秋华发现背部貌似被人随便划了个几千几百刀。洁白的绷带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身上，从肩膀到腰部，缠得密不透风。感觉起来，每道伤口又浅又窄，彼此间距离也非常近，稍微动一下，整个背部皮肤都在叫嚣着疼。　　　　至少……她活下来了不是吗，虽然5分钟前差点窒息在枕头里。　　　　秋华深吸一口来之不易的甜蜜空气，毫无意外地打扰到了背上的伤口——　　　　“F**K！！！”　　　　老秦头不会拿亲孙女做什么奇奇怪怪的实验了吧。秋华清楚记得昏迷前，老秦头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成为秦家的骄傲，然后就派几个典型的邪教老头扎晕了她。　　　　这种类似于“成为马猴烧酒吧”的话，Flag立到飞起啊。　　　　通常，主人公在被改造后，都会获得特殊能力。　　　　没准，她也获得某种能力了呢？　　　　秋华盯着手掌，迟疑片刻。接着拍了拍床垫，再集中精神默念金木水火土等各种自然元素。　　　　嗯，床垫并没有被拍炸，也没有任何元素回应。手掌还是那个手掌，细腻红润有光泽，认真的秋华顿时觉得自己仿佛就是在昏迷后被人补刀了。　　　　下次见到那三个骷髅头……算了，这辈子都不想见到这三个骷髅头了。　　　　秋华咸鱼般直挺挺趴在床上，一脸郁闷地想。　　　　“咄！咄！咄！”门外传来几下拐杖敲击地面的沉闷声响。　　　　秋华没有特地扭过头去看来人，事实上，此时此刻她也没有这个心情笑脸相迎。　　　　“阿朗，你不理解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吗？”秦三爷拄着拐杖，站在一旁，说话时听起来十分平静。　　　　秋华不答话。无论老秦头为她规划出了怎样的未来，都决计不是她想要的。　　　　孙女的沉默不语，在秦三爷眼里，更像是小孩子闹脾气，所以他并未介意，而是继续说道。　　　　“阿朗，爷爷希望你知道，你的宿命从出生起就已经注定了，你会成为家族的保护者，带领秦家站上哥谭权力的巅峰……”　　　　秋华出声打断了老秦头的发言：“我背上的是什么？”　　　　命运、力量、权力，她一点都不关心，她更想知道自己背上的伤口究竟因何而来。　　　　秦三爷看着她，嘴里吐出两个字：“龙纹（Dragon Tattoo）。”　　　　当这两个字落入耳朵时，秋华觉得原本正处于愈合状态的伤口猛然都绽开了，一片一片彼此割裂，又彼此融合，就像背上长了一种有生命的东西，一呼一吸间，鲜血涌出，洇透了厚厚的纱布。　　　　老秦头仿佛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素来镇静自若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讶异。　　　　现在，她能看见背上的图案了，那是鳞片，鲤鱼似的艳红，泛着金光的鳞片。　　　　实在是糟透了，当龙纹被唤醒的时候，她甚至没有觉察到自己正在流血。按照这个血流量来说，哪怕有天大的能力，也会在10分钟内，由于失血过多而晕倒吧。　　　　何况，她貌似没有获得任何能力的样子。　　　　就在疑惑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堆黑色的罩袍，冰冰凉凉的金属针头再次贴上了脖子。　　　　这回，她真是想反抗也没力气了。　　　　恍惚之中，秋华听见老秦头道：“……化龙失败了吗……”　　　　呵，语气里有几分慌乱和紧张。　　　　……　　　　看着昏迷不醒的孙女，秦三爷的意志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为了整个秦家，任何人都可以当做一枚有用的棋子，而阿朗无疑是其中最关键的。让阿朗学武，也是出于尽早迎接这一天到来的目的。现在看来，化龙并不成功。　　　　其中一个长老，从怀中拿出了一瓶深棕色的药水，滴了几滴在阿朗的背上，金色的光芒如同被催眠了一样，渐渐收敛，与此同时，血止住了。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三个长老迅速聚集在一起，话语中不断争论着什么。　　　　新和会的长老们似乎没有遇上过相同的情况，纽约、大都会的天宗，化龙都非常成功，唯独哥谭的天宗出了状况。　　　　至于没有神力的天宗是否能守住哥谭市的华人族群，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正当秦三爷心神不定之际，长老们好像得出了某种结论。　　　　拿药救治阿朗的那位，缓缓转过身来，对着秦三爷说道：“三爷，二少爷应该是因为尚未成年，根基不稳，等少爷成年后，我们会亲自带少爷去蓬莱。”　　　　嗓音干涩嘶哑，仿佛弦上得太紧的二胡。每句话说得极慢，除了斟酌以外，应该还有其他的考虑。　　　　据说，三位长老的岁数均在两千岁以上，行事隐秘，很少出蓬莱。　　　　秦三爷此前也只见过他们一次，但现在是不得不点头答应的时候。　　　　阿朗昨夜打乱了企鹅的计划，相信藏在暗处的敌人们一定会一一找上来。原本安排阿朗提前化龙，这样就不用担心了。而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秦三爷面色凝重，沉声道：“是，麻烦各位长老了。”　　　　……　　　　醒来，变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可能是骷髅头们这次麻药剂量放多了，秋华一下子睡了三天，最后是被饥饿难耐的肚皮和床边白粥的清香叫醒的。　　　　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撑着坐了起来，端起床边放好的白粥。　　　　完成这一连串动作的秋华，紧接着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啊啊啊啊啊，她伤痕累累的背！　　　　赶忙一手摸上了脊背，可是不仅没摸到纱布，伤口也没摸到，脊背光洁顺滑，连一点疤痕都没有。再低头看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换上了柜子里从来不穿的丝质睡裙。　　　　结合床尾的新外套，秋华猜到应该是原主母亲宋英来过了。　　　　但伤口是怎么回事呢？　　　　她喝了一大口粥，稍微消解了些饥饿感，然后将粥放回原位，跳下床，快步走至换衣镜前。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伤口竟神奇消失了，不留一点痕迹。　　　　整个被扎晕，做小实验，再被扎晕的过程，失去了最直接的证据，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要知道，这不过是——　　　　秋华匆匆跑去柜子里翻出了手机，打开一看，三天？　　　　她昏迷了三天，伤口就全都不见了？　　　　另外，这个三天内打了24通未接电话，平均每天打8通的陌生号码是谁？秋华看着手机发愣。　　　　这个手机，可以说是她将来逃跑路上会用到的手机。简而言之，就是她的逃生手机，号码只有帕米拉知道。　　　　不对，帕米拉和那个陌生号码刚刚都给她打了电话。如果是帕米拉，那完全没有必要打两次啊。　　　　究竟是谁这么无聊？　　　　呃，她忽地想起来了，昏迷之前，自己的电话号码还给过一个人。　　　　布鲁斯·韦恩。　　　　堪比职业中介，简直可怕！　　　　秋华怀着忐忑的心情，先给3天内打了24通电话的哥谭首富布鲁斯·韦恩先生回拨了一个电话。　　　　在第三个嘟声响起时，电话接通了。　　　　酒精，音乐声和身边狂欢的男男女女们，让布鲁斯觉得头重脚轻，下午吃的小甜饼此刻在胃里生龙活虎。因此，西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次以后，他才一脸疑惑地拿出手机按下了通话键，甚至没看来电显示。　　　　“喂——”喝醉了的布鲁斯几乎握不稳自己的手机，他朝电话那头大声喊道。　　　　一个悦耳的女孩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嗓音中带着一种不确定：“你好，请问是布鲁斯·韦恩先生吗？”　　　　一句单纯的问话，立刻令布鲁斯的脸上挂起了笑容。　　　　在酒精的作用下，表情也好，情绪也好，声音也好，布鲁斯都无法控制。　　　　“米娜，你没有接我电话……”他听见自己用抱怨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小肚鸡肠的男人可一点都不像布鲁斯·韦恩。　　　　对方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很抱歉…”　　　　明明他根本没有要怪罪她的意思，也许他只是想听她多说几句话，不管说什么都好，现在他只想沉醉在她的声音里。　　　　晕眩感让布鲁斯没有办法好好坐着，于是索性推开身边所有的人，独自躺倒在酒吧沙发上，一边盯着天花板上五颜六色的追光，一边双眼迷离地接听女孩的电话。　　　　“没关系…我不介意…”他傻乎乎地笑着。　　　　电话那头的女孩，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布鲁斯，你喝醉了？”　　　　“不，我们正在塞壬酒吧狂欢呢，快来，米娜”他说道，随后又感到不满足，加了一句，“但是别挂电话……”　　　　眼前不停移动的绚烂灯光，好像两两结伴旋转的流星，短暂地相遇，分离，重聚，如此往复，如此美丽，让布鲁斯感觉自己正在浩瀚缥缈的银河中漂浮。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好吧，布鲁斯，你好好享受人生，我就不打扰了——”　　　　“请别……”他低声哀求。　　　　“嘟嘟嘟~~”　　　　可惜，女孩匆匆说完就结束了这通电话，他都来不及把话说完。　　　　还有半句话卡在喉咙里，使得天花板上的灯光看起来也十分无趣，布鲁斯·韦恩陷在沙发里，感觉自己正深深下坠……　　　　结束了一通电话的秋华，继续打给了帕米拉。　　　　帕米拉明显在外面玩呢，嘟声响了十几下后，刚接通就听见她的一声欢呼。　　　　“帕米拉，你在哪儿？”秋华按住了一边耳朵，以防两个耳朵同时被嘈杂的音乐震聋。　　　　帕米拉听起来，和布鲁斯一样不清醒：“VOO~~我在塞壬！！”　　　　得，两个朋友在同一个酒吧，这下真是不去也得去了。　　　　“你等等，我马上就去！”　　　　“好的！……谁想和我跳舞！！”　　　　电话里是人们疯狂的回答，秋华无奈摇了摇头，挂断电话。　　　　……　　　　全城最性感的女孩和最有钱的富豪都出现在一家酒吧里，确实能引爆酒吧气氛。男人们想要和漂亮姑娘跳舞，姑娘们想要认识最有钱的男人，不管结果如何，今天的塞壬酒吧酒精肯定是免费的。　　　　秋华毫不费劲就在舞池中央找到了帕米拉，她正随着音乐甩动自己的红发，像一朵放纵的玫瑰花。　　　　音量实在太大了，秋华扯着嗓子，才勉强能听清自己的声音。　　　　“帕米拉，发生什么了吗！”　　　　帕米拉并没有喝太多酒，她抬头，眼神中满是愤怒：“那个女表子养的混蛋，他拒绝了我！”　　　　“斯莱德·威尔逊？你跟他表白过了？”确实有这么回事，秋华本来还挺希望这对小情侣能成，世事难预料啊。　　　　“他居然说我不适合他，这世上想要我的男孩，男人多得就是！”　　　　说完，帕米拉的纤纤玉手抚上了旁边一个陌生男人的脸庞。男人稍微怔愣，待定睛看清了女孩的美貌后，就抛弃了之前的女伴，选择与帕米拉共舞。　　　　这种互相来电的情况，秋华也不方便搅和，眼神一瞥就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的布鲁斯·韦恩。好吧，这货绝对醉倒了，今天她这个老阿姨得照顾两个熊孩子。　　　　先打电话给阿尔弗雷德送走布鲁斯，回头再来找帕米拉好了。　　　　秋华在帕米拉耳边说道：“帕米拉，你走之前，先来找我，我跟你一起离开！”　　　　帕米拉摆了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知道了，秋华这才放心去找布鲁斯。　　　　而在她走向布鲁斯·韦恩的时候，身后的帕米拉抱着陌生男人的手臂，头娇羞地靠在对方肩膀上，目光却紧紧跟着秋华。　　　　帕米拉没有喝醉，这么一点酒精还不能让她丧失理智。　　　　一时间，各种情绪在那双漂亮的绿色瞳孔中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