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后两人在旅馆订了个房间,花光了阿芙洛身上最后一枚铜币。
斯派科特家族在德尔洛城里肯定是拥有别墅和房产的,道恩家族也是可不知为什么麦雅和阿芙洛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这件事,而是选择在小旅馆里度过一晚。
旅馆甚至还附赠了两份简单的晚餐。
晚餐只有煎蛋火腿和面包片,阿芙洛吃完之后还不尽兴,靠着自己的美貌和交际能力从隔壁房间的渔民那里要来了未能售出的一条鲜鱼又在旅馆阳台上升起篝火,开始慢慢地烤鱼。
阿芙洛将鱼穿在细十字剑上,在木材燃烧的噼啪声中小心地旋转着剑柄甚至用上了骑士对身体精准的控制力,务必使每一处鱼肉都受热均匀。
她坐在阳台栏杆边一低头,就能看到脚下漆黑的湖水水中倒映着城市的灯光,不时有游船驶过,划破城堡与灯火的倒影荡漾起长长的、延绵而舒展的涟漪。
夜晚的风从栏杆缝隙间吹过篝火随之跳跃而麦雅靠坐在一旁。很罕见地,她没有端正地坐在书桌前,而是直接盘腿坐到了地板上,斗篷随意地披着顺着手臂搭了下来,因为过长,一直拖到了地上,上面还压着厚厚的一摞文献资料,几乎和她本人一样高。
这些,都是在今天补办完身份证明后,她带着阿芙洛临时去德尔洛图书馆借阅的。
蜡烛悬浮在她面前的空中,而麦雅手里还捧着着一部翻开的法典,正在一边阅读,一边用旅馆提供的墨水做着笔记,神色专注,只有偶尔的火光将她的容貌映照得忽明忽暗。
阿芙洛小心地旋转着细十字剑,烤鱼渐渐发出诱人的香气,弥漫在她与麦雅之间。
“你要吃点儿吗?”她问麦雅。
“不必了。”麦雅冷淡地回绝:“我需要在今晚之前看完这些案例,整理好明天公审上可能会用到的辩护说辞。虽然克莱夫阁下同意不再追究你的罪名,但适当的准备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阿芙洛叹了口气,继续专注地烤鱼。
明亮的火焰吞吐跳跃着,在细十字剑上映照出温暖的光芒。
烤鱼的表层渐渐出现了一层焦黄,看上去就十分可口尤其是在晚餐本就不能令人满意的情况下。阿芙洛再一次地旋转手腕,让两侧的鱼皮色泽均匀。
“今天你就和你的书睡觉去吧,麦雅。”她小声咕哝了一句。
麦雅把法典翻过一页,头也不抬地说:“我不睡觉。”
阿芙洛:“”
鱼烤好了,她却不想这么快就熄灭火焰,举起串着烤鱼的细十字剑,轻轻咬了一口,只觉得酥软鲜脆,美味几乎溢满了口腔,转头又向麦雅确认了一遍,“真的不吃?”
麦雅:“”
她是巫师,早就在漫长的巫术探索和无穷无尽的实验中消磨尽了所有属于人类感官的知觉,那条看似美味的烤鱼对她毫无吸引力,可是阿芙洛举着烤鱼的那只手,匀称,优美,年轻而有力,在黑暗中显得尤为白皙,被篝火映成了漂亮的暖色,却让她无端地心动。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伸手,只是用精神力指挥着白瓷盘里的餐刀漂浮了起来,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操纵着一般,削下了一小片鱼肉,用刀尖叉着,送到了她自己的嘴边。
“你怎么会有洁癖的呢,麦雅?”阿芙洛看到这一幕,托着下巴,认真地问。
“”麦雅错开视线,把刀尖上的那一小片烤鱼含进了嘴里。
其实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阿芙洛想,接触得越多,她越能感受到麦雅那铭刻在灵魂里的高傲那是一个一旦认定了目标,就决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的人。
德尔洛湖附近的河鱼体型并不算大,一条烤鱼很快就吃完了,阿芙洛心旷神怡,随手抓来一张麦雅用过的草稿纸,擦了擦细十字剑,仔细地收回腰间,然后从包裹里抽出今天的报纸,借着阳台外的星光看了起来。
头版头条就是一位熟人斯派科特谋害伊莱亚斯案正式判决。
正是因为这条新闻,今天,所有报社的报纸都几乎卖得脱销。
百年来的第一例,一位黑巫师被判处了死刑。
在今年的三月初,巫术与秘法再版会议之后,丹被迫招认了自己的罪行,因为试图陷害麦雅,他被苍白公爵阁下派遣去了荒芜贫瘠的东部城镇,相当于变相的放逐。
原本,这件事也就应该到此为止。
不幸的是,由于阿芙洛刺杀艾维特的举动,以及她和麦雅的逃亡,在其后的一系列动荡中,苍白公爵选择了曝光艾维特的罪证,自然也就把作为同谋的丹牵连了进去。
由于艾维特确实利用光耀帝国歼灭了联盟的偷袭舰队,丹最终被定性为叛国罪。
在麦雅和丹之间,苍白公爵阁下显然很清楚应该选择谁。
毫无疑问地,如苍白公爵执意要袒护丹,丹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就好比克莱夫作为艾维特的导师,也可以左右联盟法院对阿芙洛的判决一样。
这显然是一条好消息:对于麦雅来说,是她终于能拥有合法的祭祀实验材料,虽然那是她自己的同族血亲而对阿芙洛来说,这意味着她杀死艾维特的行为也具有了正当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