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想华岚了。” 成为祭祀殿的侍女以后,阿凉再也没有叫过大司命师父,她总觉得生性怯弱的自己给大司命丢脸。 “你自己清楚的知道华岚已经死了,你在想念有什么用,他永远活不过来。”大司命的话比往日还要薄凉几分。 在阿凉自甘成为祭祀殿的侍女之后,大司命就已经对她失望。 “华岚死了,永远不可能再活过来,现实就是这样,不管你接不接受,这就是现实。一味的沉迷于回忆,只会让你越来越懦弱。” 阿凉浑身发冷,泪水穿过指尖不停的滴在地上。她沉默着不再说话,也不再哭泣,只是默默的流泪,瑟瑟发抖的身体被墙角处的阴影遮住。 许久,阿凉依旧保持着一个动作,流着无法减少的泪水,久到大司命淡薄的开口,“你刚才在星魂大人那边听到什么?” “我只听到祭祀大人在说华岚,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阿凉捂着脸,声音沙哑。 “既然如此,你好好处理一下你自己的小心思,找九仪不是一夕之间的事情,我们还有得忙。”大司命近乎无情的说完,扔下阿凉,转身消失在墙角处。 阿凉又默默流了几滴泪,忽然觉得实在太丢脸,没脸的跑回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时隔三年再次听到华岚的名字,阿凉总忍不住想哭泣,如今身边没人,室内灯火暗淡,她默默的流着泪,晶莹的泪珠一滴滴划过脸颊。 如果心死是一场灵魂的死亡,阿凉短暂的十四年生命里已经死过两次,一次是家族被满门抄斩的时候,一次是华岚死的时候,每一次都以最壮美的方式结束,每一次结束都是灰飞烟灭的花火。 如果时光能重新来过,阿凉想,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在第一次遇见华岚的时候,对他说:华岚,我喜欢你。 华岚,阿凉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只可惜,这个世间不存在如果,时光只会不停的往前走,阿凉羞涩,不敢轻易说出口的爱情随着华岚的死化成灰烬,经过三年的时光成了阿凉回忆里最不愿意触碰的伤口。她经过谁的窗,从熟悉的人嘴里听到另外一个让她刻骨铭心的男子的名字,所有眼泪顿时荒谬的流淌出眼眶,不受控制的奔涌成河。 她认可的乐瑾谈及她深爱的上任祭祀时语气没有太多的变化,平淡得像喝一碗白开水。她认可的乐瑾并不认识华岚,死去的他不过短短三年时光就成了无人知晓的历史,她的心疼得厉害,泪水止也止不住。 一块干净的帕子递到阿凉面前。 来人站在窗户边光线最明亮的地方,精致的眉目被阴影笼罩,隐约可见几分淡淡的无奈。 乐瑾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也可能知道,只是她不愿意深究。 阿凉赶紧摸去眼泪,连忙站起来拘谨的说:“大人,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我这里?” “你从星魂窗边匆匆忙忙的跑开,我来看你发生了什么事情。” 星魂可是不喜欢阿凉,要不是她当时就在星魂身边,估摸着他早就杀了阿凉。 话说回来,星魂到底喜欢过谁? 阿凉接过乐瑾给的帕子,含着泪花勉强的喃喃:“大人,你不要笑话我,我很少会真的哭出来。” “我知道。”乐瑾用拇指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在想念华岚吗?因为我提起华岚?” 阿凉黯然的低下头,哭得沙哑的声音怯怯说:“我真的很想很想他,他离开我已经很久了。” 一颗晶莹的泪水滴在手背上,她压根没有注意,“他说过完成任务就会回来,我等了他很久,等到的却是他死亡的消息,我不甘心!他明明说过会回来,而且我还没有告诉他我喜欢他。” “他已经死了,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要学着长大才行。”乐瑾坐在冰冷的地上,环着腿把自己缩成一团,看着落魄的阿凉。 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要学着长大才行。 这一句话的意思是大人你不会耻笑我偏执得可笑的爱情,所以痛哭一次你不会笑话我? “大人,你们都不懂的,华岚是我没法不偏执的人。”阿凉颤抖着双肩,捂着眼睛在乐瑾身边,忽然嚎啕大哭。她不再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放肆的释放自己的委屈和悲伤,嘶哑的哭泣。 大人,你不懂,你不会懂的! 你虽然会笑,可是你的心是冷的,你怎么会知道华岚对我的意义! 你跟星魂大人,跟大司命其实是一样冷漠的人,你不懂! 华岚不是普通的人,他是阿凉的亲人,是阿凉的朋友,是阿凉的恩人,最后才是她的爱人,在她孤单寂寞的世界里,华岚占据所有重要的角色,所以当华岚一去不复返的那一天,阿凉的世界才会轰然倒塌,只剩下满目疮痍的伤疤。 乐瑾由着她痛哭,表情很淡的看着未染轻火的树灯,耳边回荡着入不了她心底的哭叫声。 说到底,从未被人同情怜悯过的她,没有学会同情别人。她连自己都不怜悯,如何怜悯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