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驸马常年在马背上过活,是一威武强壮之人,此刻对自己这儿子实在无能为力极了,“你刚才去什么地方了,整日出去疯玩...就让你去找找明小姐,怎么就这么不情愿,平常去见女子怎么你就没这样过?” 歧楚合正是再巷子里想回去“倾音阁”时杯驸马揪住的,他本来还想再回去听其他女子的弹奏呢?此刻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仅没了愁绪,反而愈加玩世不恭起来,反驳道,“平常那女子门都是有几分姿色的,今日是个丑女,我才不去呢!如果这人有穆婷姐姐一半美我也认了。况且我又没见过人,万一找错了,拉了个美貌的过来怎么办?到时候母亲一发威,您可保不了我!” 今日明氏和公主谈话时驸马在场,确实听闻明家小姐被划破了脸,只是不知怎么被这逆子听到了,此刻也不知怎么指使这孩子,忽然想起几月之前的事,便说道,“可还记得几月之前你擅自跑出去骑马差点摔断腿的事,我可没有告诉你母亲,而且还和歧王爷一块骗你母亲,现在歧王爷回京城了,你呢,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母亲,信不信你母亲会...” “爹呀,哦,不,父亲大人!您不就是怕我母亲吗,直接说白了就好了。” “你不怕?” “我当然...也怕了,不过我跟您不同,我是儿子的怕,只是暂时的,可不像您,一辈子也就...哎,不让说实话吗,还打人?!不就是等个人,我去门口等着,看一眼又不会死,哼!” 父子两人不知道要等的人面貌如何,只得痴痴站在大门口处等,幸而门口的街是条静巷,不然歧楚合的抱怨不会像现在这般,“爹呀,你不让我学武,我听你的,你不让我上战场我也听你的,不让我离开小城我也没走。可是我这种咖位...当然您也是,怎么能连别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随便站在大门口处等,就连当初皇...来,也没受到这礼遇吧?” “好了,别废话了,你别以为你在外头的事我不知道,我只是不说罢了,就让你站一会,怎么这么多废话!” “哼,我可是您儿子!” “我知道啊,因为我是你爹呀!?” ** 莳萝气喘吁吁道,“小姐,咱们别跑了,我看后头好像没人,而且我已经跑不动了!” 明檀刹住脚步,朝后头看了看,也停下,“我也是,这小城怎么弯弯绕绕的这么多岔路,这一次把我前生没有走过的哭都走了个遍。快累死了,也能休息会了,驸马府就在这条街的尽头,也快了。” “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呀,看起来倒不像是坏人,可是有一个实在太凶了,好像还有武功的样子,小姐,我们惹到他了吗?” 明檀感觉思考很受局限,初来乍到怎么就能惹到人呢,“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奇怪...本来以为是发现我们偷跑出来来追我们的人,可是又不像,可是除了因琴引起的事,还能有什么。反正以后我们不出去就行了,省得惹事。” 莳萝中肯点头,“嗯,也对,不是绝对的坏事,可也不是绝对的好事。终于该拐弯了,胜利!” *** 歧楚合不是踢踢脚,就是摸摸头发,要不就一个接一个打哈欠,一幅不耐烦的模样,无力抱怨道,“爹,门神真不好当,要等到什么时候?” 驸马瞥了儿子一眼,“在战场上,等也是很重要的,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可不只是说着玩的,你不是一直向往战场吗,怎么现在这么一点苦都吃不得。以后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歧楚合惊喜道,“真的,我还有资格,您可不能骗我。可是母亲那里...哎,您就只是为了哄我吧。现在可和战场没法比,那是有确切目的的等,可不像现在,根本不知道等什...” 驸马一拍歧楚合肩膀,指了指街口,说道,“那应该是了,说是两位姑娘。” 歧楚合随便偏了偏头,确实看到两个身影,可是看不清楚,只得揉揉眼睛,两女子越发近了,只是有些奇怪。他开始调整好奇心,大睁着眼去看,这两人怎么鬼鬼祟祟的,还不时朝后头看,好像有人在追她们似的。难道是太丑被打了?心里想到这,觉得自己太可笑,今日非要和“丑”杠上了。 知道那两人越发近了,他才看清是刚才那两个女子...其实他很早就听闻过当初公主为和驸马成亲从宫里偷跑出来,那时候驸马还在军营,公主无处可去,钱财花完后正不知去向时被路过的明老太太救了。明氏为了不让家里人发现,在外头租了个房子,让公主随便住,一住几个月,够等到驸马回来,竟然立了大功,于是龙颜大悦顺理成章成了亲。公主多次对他说过那次经历的感觉,“就像你明明有家去回不了的感觉,因为你知道一旦回去便是万劫不复,虽然现在不回去也是万劫不复,可是必定现在的一切是你自己的选择。因为我怀抱的希望是你父亲不会抛弃我,我坚信这一点!” **** “小姐,你看,前头有人的地方是不是就是驸马府了?” 明檀也看到前头的高大门楣处聚集了几个人,感觉奔跑的一身臭汗,顿觉自身非常狼狈,拿出绣帕抹汗液又整理头发什么的,终于走到府门前。 府上虽有清楚的几个字,可是明檀跑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只能想出如此笨拙的打招呼方式,“请问,是驸马府吗?” 歧楚合忽然觉得公主那些话非常适合现在的他,一心想着怎么可以说服公主让他随军去,可是越想越觉得几乎什么理由都被公主拒绝了,而且她可以有无数种拒绝的方式,此刻已经放弃。尤其忽被明檀的愚蠢问话打断,越觉气不打一处来,猛抬起眼睛,满眼满脸不耐烦,明檀刚从虽看似五大三粗却无比温和的驸马那里得到满意回答,猛然又看到这看着人模狗样的歧楚合——主要是长了个翩翩公子的模样。 明檀刚瞪着大眼睛转过视线,立刻把仇视的眼睛打量到歧楚合脸上,刚和他对上眼他这么一表情,明檀想就是今日遇见的这个神经病才让她们白走了这么多冤枉路!可是毕竟是在人家家门口,为了不显得没有教养,装作低头看鞋的样子脸上连带着心里狠翻了个白眼,却错过了歧楚合眼里闪过的复杂。 ***** 明氏看到明檀狼狈模样,自觉可能出了事,又不好当着众人面问,只在心里懊恼不该如此轻率放她去陌生环境。公主看出明氏的不自在,想应该把丈夫儿子连带着所有丫头侍从全都赶出去,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做了互相介绍——其实主要是给明檀介绍,然后把明檀介绍给父子二人。 公主性格非常可爱,严肃到一定程度只有一种渐进表情,如果扮作可爱,便有多种多样选择的余地,就像现在只是刚见明檀,便拉着她的手,唤她“檀儿”,“檀儿,你看,这就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你也看出他游手好闲了吧,其实是我们对他的下一代寄予厚望,先成家再生子。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急吗?”明檀还看不懂这一家三口的格局,只得乖顺摇头,公主尴尬轻咳一声,继续说,“他这长相虽说也算风流倜傥吧,可是总觉得没有遗传我们夫妻最优良的基因。而且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一个最大的缺点?” 明檀虽已经无语,尤其不喜欢自来熟,可是面对长辈,又是公主,只得顺着她的问题再次抬眼打量眼前自行已经决定石化的歧楚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有什么缺憾吗?她想,真是看不出来,可是既然公主说有,再次看了一遍歧楚合,这次两人又一次对视,明檀想从他眼睛里看到自卑什么的,却只有大写的无奈。明檀只得发挥脑洞想,这人可能有穿着衣服看不出的缺陷吧,可是心里如此想,面上却说不出来,只得在公主紧盯的视线下摇头。 公主手轻放在明檀肩膀,附在明檀耳边,说道,“他最大的缺点就是,就是他是个男的!!因为我一直想要个女孩,可是我家那位觉得我生孩子太吓人,人生中第一次反对我死活不让我生,于是...”这公主虽说话已经足够小声,可是周围人都能听到的好不好? “咳,咳,...”驸马尴尬的连咳两声,“那个住处已经安排好了吗?” 经驸马这么一提醒,公主才觉已经说多错多,谁让她越看明檀越甚喜欢,心里怪明氏刚才把明檀的疤痕说重了,让她以为这姑娘脸该被毁成什么模样。又一想觉得既然能带出门应该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可是有觉得明氏不会危言耸听,于是陷入了思想两极的怪圈。“嗯,歧楚合旁边房间不是空着吗,让檀儿去住好了!” 明檀再次接受白眼攻击,心想这人神经病吗,怎么一副嫌弃人的模样,你不想我住你旁边,我还不想挨着你这么近呢,即刻给了他一个白眼,请他自行体会。 两人一个抬头只看房顶,另一个半低头看地,虽距离相近,却好像两个世界的人。 驸马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抱怨儿子,“一直喊人家丑女丑女的,现在呢,你刚才说的话都能把自己砸死了。” 歧楚合嘴硬道,“哼...就是也还好啦。那是我心里建设做的好,想象越丑,心里接受能力越大,就算丑出天界也不觉得怎么忘了!” 驸马继续得理不饶人,“就嘴硬吧!” “哼,她以为把头发撂下来就能遮住疤痕了,风一吹不都什么都看到了,爹,这就是所谓的欲盖弥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