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冷冷的看叶秋花一眼,“都到本县跟前,哪还说这等狡辩词,说吧,你们来这干嘛?” 谢管事已上前,躬身自答,“是关于脱奴籍的事。” “这事,本县办不了,你们下去吧。”知县听得这话,一脸不耐烦,挥挥衣袖,又转过头来,对一旁的师爷批评道,“怎么将这些人随便领进来。” 谢管事又忙低声问道, “知县大人,您是一方父母官,这按大楚律来说,当由您审理,怎么就办不了。”声音恳切,似是路边丐者的谴问。 知县被吓一跳,脸色不好。 叶秋花在一旁静观,见知县言行,寻摸起方才衙役说的上报一事,若地方官员懒政至此,还真教人可恨。 “难道本县做事还要给你们个交待不成,这脱奴籍一事可大可小,古虽有之,如今太少。”知县清了清喉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办就是不办。” 谢管事愣在一旁,终究是办不成了。 “是。”叶秋花一声应答,吸引住知县目光,又缓缓而道,“知县大人所言甚是,此事古虽有之,如今太少,只是这厚古薄今未免有失大人风度,大人画技卓绝,笔下老虎已栩栩如生,想必笔外的大人更是不虚虎的气势。” 师爷在一旁附和知县话,但不多说一句,让知县也有些心烦,此时听到知县如此话语,还是未动。 “看不出来你还会说这等漂亮话,你们得学着点,小孩都有这样心思,是个巧嘴,可惜……说的再中听也无用。”知县懒得再应付下去,这样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聒噪的没完没了,若不是事先听领县人提过秋花这个小孩,估计还真被她下套去。 知县又望向其他人,“本县刚刚说过,这两个人下去,你们是聋了还是哑了,怎么还不动手?” 呼啦啦一下子猛窜出几个人,将叶秋花谢管事二人擒住,试图将这两个人赶出衙门。 叶秋花岿然不动,瞪的伸手来赶的人心理发虚,瘦高的个子慷慨陈词,“知县大人是读书人,这些难道就不记得了吗?十里奚举于世,卫青终封将。就算民女家境贫寒,一时被卖为奴,也该有机会去改这户籍。若此事可成,大人一时流为美谈,也能让其他人有所念想。泱泱大楚,是一心将律法做摆设了吗?” 说的知县倒吸一口凉气,若不是户籍上有载她具体生辰,还真觉得此女已经成精,这样的话语是个小孩说的出来! 谢管事呆许久,小秋花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若惹的知县大怒,还真讨不得好。 师爷反而一如方才,只是浅浅一笑看向叶秋花,又将目光落在知县身上。 这边谢管事已跪下求情,还用手拉叶秋花衣服下摆,示意她一同,“知县,是老奴教的不好,秋花才说这样……” 正当大家以为知县会大怒时。 “好!好!好!”知县连说三声好,还鼓掌走动起来,“本县今日还真是大开眼界,也难怪上个月吴山县那边人来我这说有个女娃,抹他不少子钱,还真不是假话。” 谢管事一个惊的抬头,刚好对上知县眼神,知县眉眼带笑,“你先起来吧。” 知县又招了招叶秋花前去,见叶秋花脸色还没放下来,起了逗意,“你这么聪慧,怎么还不谢恩呐。” “她还小。”师爷走过来解围,“琢磨不到大人心思,这事啊,知县大人有大量,是应下来了。” 叶秋花才缓缓答道,“谢过知县大人。” 等一切都安排的差不多,叶秋花走出衙门,外面天已是薄暮夕阳,日头似乎快落下,夜晚即将到临。 “秋花,这事想不到还是能办妥的,老夫还是安心了。”跟过来的谢管事见叶秋花在看不远处霞光,也看一眼,没什么新奇。 叶秋花没有回首,一步步迎着霞光向谢府走去,“一切全仗谢管事撑腰,只望谢管事还记得今日我们在客栈说的话。”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谢管事话语喃喃,不禁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能这样正常的走出来,内心底也觉得很是威风,见衙门旁的石狮子都是十分可爱的。 今日,能见知县大人真是三生有幸。 而在二人走出衙门不久,师爷将户籍卷案守置在仓库,踱步至庭院,听到蝉鸣嘶哑,却觉得周遭静的可怕,内心如天空五彩斑斓霞光,也不知如何落笔。 今日这林山县女奴脱籍一事传出,定然会给周遭不少地方震荡,其中估摸衍生不少事端,祸福未定。只是天下太平许久,不觉已缠上一股死气,若他能做出一些事来,也不枉他读一场圣贤书。 天下本就该活灵而有生机。 师爷想到那女童不过八岁,心思玲珑剔透,“真是后生可畏。”此时,一个步伐轻快的人跑过来,从后面抱住他,“爹爹,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啊?” “是滨水啊,怎么又跑到衙门来?”师爷回过头来,看见的正是自己的女儿李滨水。 李滨水依然想撒娇,“这么晚了,娘让我来喊你回家吃饭,爹爹公务繁忙,可是这饭还得吃。” 师爷才回神过来,这一折腾就连回家事都忘了,可以说是废寝忘食,“那我们快点回去吧。”向衙门外走去。 “对了,刚刚忙的是什么?” 师爷知自己女儿好奇心重,只是这衙门的事能随便说吗?“反正跟我家滨水是没什么关系的”话峰一转,手一挥,“我们先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青梅,爹我还想酿点青梅酒尝尝。” 等叶秋花回到府上时,房门其他人都睡去,叶秋花反而躺在床上有点睡不着,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一时还未能缓过来。 脸上青紫的印痕已经涂上清凉的药膏,空气里也有点药味,到明天印痕估计会没有,只是这样的事,是再不能发生的,叶秋花双眸微暗,还想再想点什么,睡意已经席卷而来。 一夜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