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率性洒脱,只怕是江湖侠客中的美谈。
“可惜,这样好的景色年年可见,故人却不常在。”
我问道:“你们吵架了?”
霍淮摇摇头,却没继续说下去,而是沉默了半晌,然后就要拱手告退。
我自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何况,从霍淮的神情来看,这件事,也许是他心中隐痛。
霍淮刚走到门口,郑有德正巧进来请晚膳,我看了看外头逐渐沉下去的暮色,便出言留了霍淮:“陪朕下了这么酒的棋,多陪朕一起喝一壶酒,霍大人不会介怀吧?”
郑有德要留下布菜,我担心霍淮拘束,便将人都打发了下去。
“往事不可追,敬故人。”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话既是说过霍淮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什么解决了蒋太傅就去找俞炯然,都是骗人的,不过是给自己在这样漫长孤寂的宫里,多一个借口罢了。
霍淮作势要给我添酒,我伸手挡了一下:“朕酒量不好,今日便不喝了,这壶,是朕赏赐给你的。”
“是。”
我募地走开,坐到了塌上,看着眼前的残局,思绪渐渐放空了起来。
在我入主居兴殿的第三年,翻看完成德女帝所有的奏折,终于能对俞炯然当年的无奈有了些许了解。
我记得当年的花灯节,俞炯然跟我说,如果我想留在京中,他便去考个一官半职。也就是说,即便俞府位高权重,他却没有半分朝野之心。
我误会他被众人取笑而苦恼时,其实,俞炯然根本不是因为不能施展宏图而难过,而是因为他失去了自由。
至于这份自由,是因为先皇的赐婚,还是因为他移情别恋成德女帝,我始终不敢深究。
我成为君上,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也只有换他自由来去这一桩事情了。
这些日子以来,每每想到失去他的痛苦,我自然是情不自禁的涌上几分后悔,可一想到是为了让他高兴,这份痛快又渐渐随之消减,独独留下如跗骨之蛆的思念。
人实在是难以琢磨得很,我在这样高兴又难过的日子,每天煎熬着,遇见霍淮之后,这份痛苦才逐渐减轻些。
俞炯然就是俞炯然,自然不会有谁可以替代,谁能替代。
但就算霍淮只是一个仿品,我将他放在身边说说话,或者偶尔看看背影,舒展一下心头的苦闷,却也是一份慰藉。
霍淮晃了晃手中的壶,听着里面没有半点晃动的声音了,便起身走到另外一旁的案桌上想再添一壶。
我被他的动作惊回了神智,担心他明日宿醉头疼,便言道:“霍淮,别喝了。”
他似乎是喝醉了,看着我的眼神有几分迷离:“阿昭,我还没。”
霍淮跌坐在地上,手里的酒壶也摔了粉碎,将他的声音掩盖了过去。
我脑中突然如一记雷声响起,将理智炸得烟消云散,我声音里透着害怕,嘴唇开始发抖起来:“你刚才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