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凯琛看都没看地上的邱煜,冷声道:“扔到江里去!” 听到他这一声不容反驳的命令,邱煜和沈四同时面如死灰。 沈四眼睁睁看着邱煜被装进麻袋拖了出去,一路上凄惨的叫声仿若厉鬼。 沈四怕极了,他怕自己也会落得同样下场,慌忙连滚带爬地奔到顾凯琛面前连连磕头,“督军,督军,看在月儿的面上,您饶了我吧,我可是她的亲爹啊!” 顾凯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犀利的目光中毫无温度,“若非如此,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吗!” 九月,洛城的百姓还没能迎来督军盛大的订婚宴,战争的硝烟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北方弥漫了过来。 站在城门口,几乎能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远处天空中,飞机的轰鸣声不绝于耳,一声声爆炸声,听得人心惊胆战。恐慌就像瘟疫一样,迅速传染了整个洛城。 码头上,顾凯琛替云凰理了理系在脖子上的丝巾,猎猎的海风翻飞着他的披风。顾凯琛看着云凰泛红的眼睛,笑了笑道:“到了英国,白薯会照顾你和你娘,那边会很安全。” 云凰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吸了吸鼻子,道:“你能不能和我们一起走?”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出了口。 顾凯琛轻轻拍她的背,坚定道:“我是军人,我的身后还有我的百姓,我的国家。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督军,船要开了。”白薯低头看了看时间,有些不忍地低声提醒道。 顾凯琛朝他点了点头,最后又抱紧了云凰,在她耳边道:“上船吧。到了那边,如果有合适的,找个人照顾你。” 云凰抵在他的胸口,摇了摇头,“不,我会等着督军来找我。” “傻丫头,”顾凯琛揉了揉她的头,声音沉了下去,“我把最好的你留给他,希望他能更加珍惜你,爱你,保护你。” 云凰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原来,他早就打算好了。 宋秋蓉看着眼前的两人,既心疼女儿,也心疼那个真心待她女儿的人。她忍不住捏着帕子抹起了眼泪,赵钱拎着箱子立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劝。 轮船的汽笛声响起,白薯不得不再次催促,“走吧,不能再耽搁了。” 云凰松开顾凯琛,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展出一个笑脸来仰头看着他,“督军,我走了。督军尽管去履行督军的责任,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娘,不让督军为我担心。” 迷蒙的泪眼中,岸上那个挺拔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最后,终是看不见了。 商行的生意已经走上正轨。 自从来到英国,云凰每天必须做的事,就是看秘书送来的关于国内的报纸。 秘书清楚她的习惯,每天会按时将搜集到的所有与洛城,与顾凯琛有关的报纸放在她的办公桌上,哪怕是夹缝间一行小小的文字,也绝不会放过。 洛城守住了,百姓顺利转移;敌军增派兵力,势要拿下洛城;洛城破了,督军顾凯琛身负重伤,生死不知;西北战场,曾经的名将顾凯琛疑似再次出现;战争持续了五年,终究是胜了,百姓奔走相贺。 报纸上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一根无形的线,牵着那头,拨动着这头。 云凰购置了一套别墅给宋秋蓉和赵钱,她这几年和白薯合伙做生意赚的钱足够宋秋蓉享用一辈子。 所有的钱都在宋秋蓉的名下,想来赵钱即使是看在钱的份上也会尽心照顾好宋秋蓉,这也算是顺利完成了任务。 云凰将商行交给白薯来打理,毅然收拾行李登上了回国的轮船。 抗战英雄表彰大会上,喜笑颜开的英雄们胸前佩戴着象征着荣誉的勋章站成一排,接受着来自全国人民的敬意。无数的闪光灯记录下了了这宝贵的一刻。 合照结束后,记者们蜂拥过去,亟不可待地想要采访英雄们对胜利的感想和内心的喜悦。 人群中,唯独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踽踽独行。他谢绝所有上前的记者,独自走出大堂,靠在灰色的墙上点了一支烟。 透过袅袅地烟雾,他抬眼望着远方,若有所思。天空中有孤雁顺着他看得方向飞了过去,他出神地看着那雁,燃尽的烟灰折断也不曾察觉,侧影看起来孤独而落寞。 “督军你好,我是新报的记者沈曼月,我可以采访您吗?”一个甜甜的女声突然传过来,毫无征兆地打断了他的思绪。 顾凯琛浑身一震,缓缓站直了身子。他朝声音的来源转过去,待看清面前的人,手中的烟无声落在了地上,溅起点点红色的火星。 云凰朝他笑着,重复道:“我可以采访您吗?” 顾凯琛嘴唇微微颤抖,紧紧地盯着她,良久,才哑声开口,“可以。不过,我这辈子,只给我的女人讲我的故事。沈记者还愿意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