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夙夜的汇报,众人失了说笑的心思。就连来福,也止了脸上的笑,悄悄立在懋王身后。 天色将晚,夜风拂过,树木瑟瑟作响,越发地显得场面安静。 片刻这后,还是懋王打破了这片沉静。 “你确定,那掌柜的就是南三省巡抚林家平?” “属下有八成的把握!”夙夜低首一礼,递上一张纸来,“先前听那军士招供之后,属下就去户部借阅了林家平的资料,这是他的小像。” 慧娘上前,伸手接过那张小像。 “这两人,并不像啊?”看着那上面面相清隽如妇人的男子,慧娘疑惑。 ——而珍宝阁掌柜,分明一副发福的样子。 夙夜点头:“确实不像。可是别忘了,我们有千机婆婆,别人未必不会有易容高手。” “这倒是,”慧娘点点头,“可是既然他是匿名上京,为何又让那军士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呢?这样岂不是大患?” 夙夜一笑,“那人还算是机灵的。” 说着,他便将其中的原委说了出来。 却原来,那名军士名许大山。家就在京城郊外,平日里颇为好赌。可是前段时间运气不好还是怎地,竟一下欠了赌坊四百多两银子。 恰在此时,一个神秘人出现。许了他五百两银子,代价就是要他帮着把华嫔尸体运出来。他开始自是不肯的,奈何赌坊的人步步紧逼,及至抓了他的老娘作威胁。 无奈之下,他只好同意了神秘人的提议。 不过他到底人不笨,事后回想,总觉得自己是中了仙人跳。因此在将华嫔尸体运出来时,他偷偷跟踪那神秘人到珍宝阁,曾听到路上那人一直对着华嫔喊女儿,还说她死得冤枉。 许大山一听,这事可不得了。如果被朝廷知道,一方大员非诏入京,那可是大罪。他本想借此事要挟于林家平,但是后来临到头了,又怕因此被人灭口,便一直犹豫。 今天懋王一番敲打,终于让他沉不住气,跑去了珍宝阁。却正好被夙夜逮了个正着。 听夙夜说完,几人又陷入了沉默。 慧娘脑子瞬间转过了许多念头:“难道林家还想替华嫔出头不成?” “出头倒不至于,”懋王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一点一点的,沉吟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林家平笃定华嫔的死另有内情,且还为此不惜偷偷入京。” “不过,”说到这里,他突然抬头一笑:“想不明白,那我们便去问他一问便是!” 慧娘心里一动——是啊,大不了,到时自己再找机会用下异能。想来一定能搞清楚对方的想法的。 “那皇后娘娘那边,是不是要通知一声?”慧娘有些担心对方是冲着皇后来的,毕竟之前大家都认为华嫔是被皇后害死的。 懋王安抚地拍了拍慧娘:“不必担心,母后那边我自有安排。” 然后又吩咐夙夜:“你去找珍宝阁掌柜,就说,下午本王在他那里买的钗子有点问题,想请他过来看看。” 夙夜领命而去。 慧娘原还在想要找什么借口去找他,没想到懋王竟这么轻描淡写地就叫人上门来。 看着慧娘一脸的若有所思,懋王轻笑:“虽然我入不得父皇的眼,可是对别人来说。我这个王爷名头还是很好用的。” 慧娘:…… 不多时,夙夜就将珍宝阁掌柜带来了。 看着跪在下方的微胖男子,慧娘暗自想:看来懋王爷的名头,果然还是有用的。 懋王既不说话,也不叫起。就那样任由人跪着。 约莫过了半盏茶时间,他注意到来人不停地抹着汗,似乎跪不下去的样子。 懋王心里有了底,他拿过茶杯,轻轻嘬了一口。 看似无意地道:“听你的口音,似乎是江南人士?” 掌柜的眼皮一跳,今天下午在铺子里见了懋王,他就隐隐觉得不妙。特别当时跟在懋王身后的姑娘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虽然当时隔了帷帽,但是他就是知道,那姑娘一直在看自己的手。 想到这里,他将手往袖子里又掩了掩,这才恭声回道:“回殿下,草民家就在京郊,但是我的母亲出身江南,倒是有些南方的口音。” “哦,这样。”懋王拖长了声音,将茶杯放于一旁,抬手击了两下:“那不知此人,掌柜的可有印象?” 他的话音刚落,夙夜就提着一人,掼到了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脸皮一抽,看出此人就是前些日子他设局让他帮忙的许大山。 想到当时自己是以另一副面孔出现的,掌柜的心下稍安。 那许大山被掼在厅下,他眼睛叽哩咕噜一顿乱转。 突然冲上前,一把抓住掌柜的袖子,嘶声大叫:“殿下!殿下,就是他,林巡抚!他设局害我!逼我帮他偷了华嫔的尸体!殿下明鉴啊殿下!” 掌柜的心里一突,赶紧分辩:“草民冤枉,草民并没有见过此人!更不是什么林巡抚!” 许大山咬住他不放,“若你不是林巡抚,你为何要偷华嫔娘娘的尸体?还要抱着她的尸身喊女儿?!” 掌柜的,不,应该说林家平的脸色一变,万万没想到这人竟敢跟踪自己,还将他的话听了去。 他自知懋王此时找自己,定有后手,多说无益。 想到女儿临死前递给自己的密信,而且京中传言,女儿是被皇后杀死的,他的眼神阴沉起来。 林家平缓缓收紧双手,挺起身子:“我不过是心疼女儿年纪轻轻就赴了黄泉,情急之下做了错事,此事就算是捅到皇上面前,也不过是老臣一番拳拳爱女之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