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夺得先机西北和京城都迅速行动了起来。
韩世梁根据皇帝的指示,火速点了十二万军队,浩浩荡荡往京城而去。
出发之前,韩世梁和皇帝商议“陛下臣请陛下给各地驻军发诏书,命驻军前来护驾。”
皇帝沉默了片刻“这个时候那个逆子肯定也各处下了诏书朕若是也下诏书,父子相争倘若被人钻了空子大周危矣。”
韩世梁道,“陛下下了诏书,各地人马至少会斟酌一番不会全部倒戈向京城。若是陛下这边没动静,京城四处发勤王令许多人说不定就会从了太子令,我们就失了先机。”
皇帝叹了口气,“爱卿呀,朕不想大动干戈。你护送朕回去到了京城到时候朕和那个逆子算账。若是天下兵马都动了起来百姓遭殃。万一边关不稳,朕岂不是成了罪人。”
韩世梁不好再劝看了旁边的五皇子一眼。
五皇子斟酌了下语言“父皇儿臣觉得韩将军所言有道理。皇兄被周家人蒙蔽,误以为父皇已经……若是父皇能亲自给各处驻军下诏书,至少能稳住许多人。父皇可以不让他们过来,让各路人马原地驻守。父皇的亲笔诏书,各地将领不敢不认。”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皇帝也只能让步,“那就照你们说的办吧。”
皇帝亲自给各处有驻军的地方下了诏书,诏书是他亲自写的,盖上了他的私印。皇帝不召他们去西北,只让他们原地待命,并直言京城太子被奸人蒙蔽,众人不可轻易上当。
父子两个的诏书先后脚到了,新皇让大家去京城,一起歼灭宣王,老皇帝让大家原地驻守,不可上当。
大伙儿心里的小九九都打了起来,这个时候看的就是人心归属了。
绝大多数人都看了出来,老皇帝的诏书是真的,新皇帝的诏书也是真的,太子明晃晃夺位了。
众人存在疑虑的地方就是,不知道老皇帝现在到底如何了。万一真是身受重伤,我们把你救了,还没到京城,老皇帝嘎嘣死了,新皇帝还能饶了他们?
可到底该遵从谁的旨意,大家都犹豫不决起来。
有一部分人觉得太子已经登基了,占据京城,也能算正统,就算老皇帝回去了,也不一定就能占到便宜。
若是之前得老皇帝重用,这个时候还能保一保,之前不大得志的,立刻就蠢蠢欲动了起来。
皇帝发完了诏书,就在韩世梁和五皇子的护送下往京城出发。五皇子把表弟陆二郎调了过来,跟在韩世梁身边。
这三个人一走,西北作为大后方,总得有个主事人。
边巡抚品级最高,皇帝命他看住后方,同时命郑颂贤作为副手,凡有大事,必须商议后决定。若不能决断,可快速送往前方。
边巡抚知道自己已经是妥妥的老皇帝党,这个时候由不得自己左右摇摆,陛下只是伤了腿,只要能顺利回京,太子难道敢不认亲爹?自己办好了这次的差事,说不定等尘埃落定,自己也能跟着回京。
边巡抚顿时又激动起来,使出全部的力气一头扎进差事里。
除了民政,皇帝让韩世梁把西北的边防也提前布置好,防止关外有人来作乱。边境贸易不能停,一切农事也要如期进行。
等大部队一走,郑颂贤立刻又忙得脚不沾地,连刘悦薇也跟着使劲。
前方大部队出动,郑颂贤的责任是筹集粮草。边巡抚说是总领,许多具体的事情都要他去做。
十几万人的粮草,可不是小事儿,郑颂贤愁得头发都白了。西北本来粮食产量就不高,以前军队粮草经常靠朝廷从南边运过来,现在新皇帝把南边的粮草路都截断了,只能靠自己补给。
好在今年的粮税一直压在西北,没送回京城,勉强能支撑一阵子。除了秦西省,郑颂贤建议边巡抚同时从北边另外两个省调来了不少存粮。
刘悦薇再次慷慨解囊,将西北金缕阁两年的收益全部捐了,从各大粮商手里买了许多粮食捐给了衙门。除了自己捐粮,她又开始号召西北所有豪富家的太太们捐款捐粮。
两口子这样两头忙,总算保住了前方供应。
西北军队往京城赶,京城那边,新皇也集结了大部队往北边来。
北军南下的过程中,刚开始还是韩世梁在前,皇帝的龙辇在中间,中间遇到过抵抗,韩世梁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几座城。
交战过程中,总免不了伤亡。皇帝眼见着自己人杀成这样,心里十分不好受。
等连杀了几座城池守将之后,皇帝拦下了韩世梁。
“韩爱卿,把朕的龙辇放在最前面,朕倒要看看,这些人敢不敢对着朕的胸箭。”
韩世梁大惊,“陛下不可!”
皇帝果断吩咐,“朕意已决!”
五皇子在一边道,“父皇,儿臣随您一起上辇。”
皇帝看了眼五皇子,“傻子,他们不一定敢往朕身上射箭,你现在成了那个逆子立起来的活靶子。那些心有顾虑的也就罢了,那些急于去投诚的,哪里肯放过你。”
五皇子摇头,“儿臣不能让父皇一人涉险,不管皇兄意在父皇,还是在儿臣,儿臣要与父皇共进退。父皇身上有伤,儿臣让父皇一个人顶在前面,就算儿臣不是逆贼,也是不孝子。”
皇帝这些日子被新皇伤透了心,忽然听见这个从小备受忽视的儿子说出这番话,心里有了一丝动容。
他仔细看着这个儿子,他长得很像陆妃,连性子都像。平日里不大说话,做起事情来却有条有理,胆子大,肯干,能屈能伸。
皇帝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后悔,这么多年,他的儿子们心里到底是怎么看他的呢?
皇帝想问,可他不敢问。长子在守陵,次子造反,三子惯爱投机取巧,四子是个呆子,老五从来没得过他的疼爱,后面的几个儿子他更没考虑过。
到了现在,只剩下这个不受宠的在他身边,要和他一起上龙辇。
皇帝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好,那你随朕一起上龙辇。”
五皇子阔步上了皇帝的龙辇,龙辇非常大,皇帝坐在最中间,五皇子坐在旁边的台阶上。
皇帝想了想之后,吩咐五皇子,“你坐到朕的身后去。”
五皇子懂皇帝的意思,坐在后面,老父亲至少能帮他挡一挡。他来不及感动和拒绝,片刻没犹豫,又换了个地方。
龙辇从队伍最中间,挪动到了最前方。
明黄色的颜色,非常显眼。
等到了下一个城池,皇帝命人将龙辇往前去,直接推到了城门口。
皇帝亲自对着城楼喊话,“城上是谁?开城门。”
稍微有些品级的驻将都认识皇帝,这下子都慌了。
这,活生生的陛下,他们不敢往城楼下射箭啊。就算自己骗自己,说陛下已经驾崩,可那也是大行皇帝遗体,他们就更不能造次了。
这个方法还不错,不费一兵一卒,一连叩开三座城门。驻守将领立刻倒戈,归韩世梁统管。
皇帝把自己豁出去了,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然而,并不是每次都奏效。等进军一半的时候,西北军遇到了新皇派来的主力部队,其统帅就是铁杆新皇党。
皇帝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曾经的京畿大营副统领。
皇帝仍旧让人把龙辇往前推,这回韩世梁不同意了,“陛下,此人已彻底投降,陛下不可冒险。”
皇帝没有回答韩世梁,而是让人送了把小刀过来,割破自己的手指,在一方白绫上写下一封血诏,内容是太子谋反,杀君弑父,朕亡于太子刀下,今命西北军统领韩世梁奉五皇子宣王回京,拿下逆王,登基。
写完之后,皇帝把白绫扔给韩世梁,“宏瑞留下,送朕前去。”
五皇子立刻摇头,“父皇不可,没有父皇在,有一百张白绫,儿臣也是乱臣贼子。父皇,让儿臣去吧。”
皇帝腿伤了,自己下不了辇,之前就是五皇子抱他上来的,现在五皇子拦着他,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皇帝看着五皇子,“宏瑞,朕要是死了,你能善待你的兄弟们吗?”
五皇子摇头,“父皇,儿臣从来没想过继位,儿臣非嫡非长。父皇,儿臣说句诛心的话,二皇兄已无法回头,父皇想不动刀兵让二皇兄服软,怕是不能够,如今只能一战。父皇血肉之躯,往前一去,对方那些贼子,连活生生的五叔都说砍就砍,如今遇到个假皇帝,他们岂会手软。”
皇帝问韩世梁,“韩爱卿,若是一战,有几成把握?”
韩世梁抱拳,“陛下,只有五成,对方人多,挟新天子令而来。如今臣与宣王殿下被打成逆臣贼子,普通人不知其中关窍,我们失了许多人心。”
皇帝立刻大声吩咐道,“送朕前去!”
五皇子站了起来,“既然这样,儿臣送父皇一起去。”
五皇子这回不再像平日里那个听话的好儿子一样,而是亲自驾起了龙辇,缓慢往前去。
对方人见龙辇来了,周围只有一群侍卫,也没有放刀剑。
等龙辇到了两军阵营之间,皇帝忽然叫停,五皇子停下了车。
皇帝问五皇子,“宏瑞,你敢和朕一起去吗?”
五皇子点头,“儿臣愿与父皇同往。”
皇帝忽然笑了,“宏瑞,你是个好孩子,和你母妃一样坚决。”
五皇子也笑了,“父皇这样赞誉母妃,儿臣多谢父皇。”
皇帝伸出手,“你抱着朕,走过去。”
五皇子二话不说,抱起残了腿的皇帝,下了龙辇,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一步步往前走。
对方人马已经认出了这父子两个,一个龙袍,一个蟒袍,除了天底下最尊贵的父子,谁也不敢这么穿。
皇帝老了,又病了很久,身子很轻,五皇子抱的很轻松,但父子两个的心也都提了起来。
如果这个时候有亡命之徒孤注一掷,立刻就可以一箭双雕。
他们没猜错,对方的统帅是倒向了新皇,但曾经也是老皇帝的臣子,见到活的皇帝,自然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射杀。
统帅不敢,不代表别人没这心思。
旁边的一位将领,立刻搭箭,“陛下有令,诛杀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