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芥的眼妆在手中蹭花了,在那双猫儿一般的眼睛周围晕开,显得她那双浅色的秋水瞳冷的吓人:“你。”她开口的声音像是刚从地下刨出来一样嘶哑:“是不是有什么?你是不是见过他!林霭?!”
“我没……”
“上辈子,林霭,你是不是见过他!你骗我?!”
“够了,宿宿。”林霭擒住她的手,用力把她拽进怀里,宿芥的肩膀撞的他胸口闷闷的疼,他把脸埋在那乌云一样的软发中,深吸了一口熟悉的发香:“我不想骗你,真的。”他换了换姿势,让宿芥横着坐在他腿上,一手搂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拍打她的背,像是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睡觉,女人的呼吸洒在他耳畔,不声不响的染红了他的脸。
宿芥没有睁眼,也没有再说话,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把专业修的那么好,以至于她远远的看到与丁鸿建说话的林霭,便意识到那点微妙的不对头。她当然不认为这是二周目才发生的事情,恰恰相反,她一直疑惑着以林霭的能耐怎么会最后落到一个无望自裁的地步,都在那一刻有了答案。
掌心已经被坚硬的指甲抠出来血痕,宿芥从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惶恐,不乖巧的念头在她脑子里一个一个冒出来,脑子里好像住进了一个反派小人,她抬起手,却有另一只微凉的手,心有灵犀的贴上她的太阳穴。
“……他要拿你的脊梁骨做他的台阶……”
“……你明白的……”
说过的话夹着那天雪山的风涌入她的脑子,把她的脑仁冻的发木,这就是所谓一语成谶吗?宿芥猛地睁开眼,看向林霭的目光几乎是求饶:“真的是他……是那样吗?”揉着太阳穴的手微微一顿,施救者残忍的给了她肯定的答复,无意识的击碎了她的防线,在林霭看不到的地方,她清澈的眼底血丝密布,声音却意外的软下来:“你不是说,你很厉害吗?”说着把脸埋在男人的颈窝,贪婪的汲取着被体温变得柔软的木质香。
亲昵的举动让林霭呆了片刻,很快把她轻轻环在怀里:“我那时候,已经很落魄了,和现在不一样。”
“什么时候呀。”
“什么时候……”林霭动了动手指:“再过一年半吧。那时候和公司的合同到期了,又出了事情,孤家寡人的没抗住,就栽了。”“你怎么不存钱呢。”宿芥一说话就有一阵热气,搔的林霭痒痒的,又舍不得动:“存了,钱也不是万能的嘛。”
女孩似乎有些困了,哼唧的挪了个舒服的姿势,虽然现在情况不对,但林霭不得不承认被惹起了一身邪火,这种时候都没反应该是不行吧?他腹诽着,报复似的拍了拍宿芥的腰窝,如愿听到一声软糯的鼻音。“那你再过一年半还会这样吗?”宿芥追问着,林霭一下下顺着她的长发,偏头想了一会:“不会了,我会比以前更厉害。”
厉害到足以娶你回家。
“哦。那你会化妆吗?我脸花了。”宿芥从林霭身上站起来,踢掉高跟鞋,光着脚踩在长毛地毯上,走向化妆台,林霭怀里一下空了,感觉心尖上都缺了一块,也起身跟过去:“我会一点。”接着手里就被塞了一块水淋淋的化妆棉,姑娘安静的坐着,长长的睫毛在卸妆巾贴上来那一刻颤了一下,“林霭。”她突然开口,尾音拖的很长,像是呼唤爱人一样娇憨。“嗯?”林霭低低的答应着,那两瓣亮晶晶的唇瓣无时无刻不在引诱他,他避开眼睛,就听见少女糯糯的嗓音,像一块融化的蜜糖:
“如果他欺负你,我会杀掉他。”
“法治社会,杀人犯法,宝贝儿。”
少女嘟着嘴,不满意听到的回答,轻声说着:“我会的。”林霭再一次错过了她小声呢喃的话,但他没心情计较,因为有什么软软的,温温的,有一点湿的东西贴上他的眉心,那是一个意外虔诚的吻,在这样荒唐的情境下一触即分,仿佛是一个契约。
细嫩的脸蛋很快被重新武装起来,姑娘睁眼望向他的刹那,林霭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空白,她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漫不经心的勾起唇角,艳如霞映澄塘,苍白的皮肤晃人眼睛,林霭眸色一暗,下一秒,宽大的西服外套落在女孩肩上。
“林霭…我大约不能回去了。”
“什么?”林霭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有点毛病,宿芥却点点头:“我答应了我爸,得回来干活了。”“那你……”林霭咽下嘴边的话,换成一个牵强的微笑:“小宿总了啊,恭喜。”他顿了一下,还是小声说:“以后都不回来了吗?”“不会的。现在情况特殊,我是不得不挑这担子。”宿芥细白的手指勾着墨发,一丝一缕的绾起,从镜中望着林霭,报以歉意的浅笑,林霭是聪明人,看她这样心中就明白了八九分,只担忧道:“那你多小心,出入都要有人跟着——宿总给你安排安保了吗?没有的话我帮你联系……要不还是我推一下通告,反正下半年不多的——”
“你拉倒,说好了要变得贼牛批给我看的,你敢哄我试试?”宿芥翻了个白眼,咔哒一声把那晶亮的发卡簪入发中,“你这,老双重人格了。”林霭猝不及防被她大大咧咧的拍了一掌,也跟着翻了个白眼,宿姑娘嘿嘿一笑,蹬着高跟鞋咚咚咚就跑了,依在门框上,一只手揣在衣服里,神秘兮兮的:
“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