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褚惊影冷酷地回答。 越溪一双充满血丝的瞳孔猛然睁大,她不解地摇头:“为什么,为什么啊宫主!” 褚惊影眼神猛的一沉,澈雪寒霜自她手中飞出直直地插入越溪身后的石柱上。 铁石碰撞的烈响震得越溪一时失语。她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褚惊影。 “救狂肆,是出于我自己的意志,并不是你拿命祈求来的。”一缕鲜血自她唇边流下,但她不在乎地任其蜿蜒自下巴处滴落,“你的命我不稀罕。” “狂肆这么多年挣扎着过活究竟是为了谁,这么拼命地来到这里又是为了谁,你为什么不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他究竟是为了什么?”狠狠地瞪着被绑在石柱上多少年,脑子已经糊涂了的女人。褚惊影飞身上前,抽出澈雪寒霜一下下地砍断锁链,将她从石柱上提了下来。 轻轻地将她背在背上,褚惊影嗓音柔和下来:“不要让他失望啊,付月沉的母亲。” “呜,呜呜……”丧气地垂下头,越溪哭出了声。 是啊,她是月沉的母亲,是月沉这么多年一直想要救出来的人,可是,可是…… “告诉我,他现在被关在哪里。” 根据越溪的指引,褚惊影很快地找到了关押狂肆的地方。 “咳咳咳……”一口鲜血呛在嗓子里,褚惊影压抑地咳嗽了两声。 “宫主,你没事吧?”背上的越溪担心地问。 “没事!”眼神利了利,狂肆就在前方。 走上前,褚惊影才发现关押狂肆的地方才是正真的地下水牢。 一道铁栅门平铺在地面,向下看去狂肆半个人被泡在水中。 他双手被高高栓起,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但细看却没有伤痕。他低着头无声无息,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 “可恶。”担心越溪的身体承受不住水的侵蚀,褚惊影将她背到一处角落里,独自一个人砍断铁栅门进入了水牢。 一入水,刺骨的寒冷瞬间蔓延全身,腿被水冰得渐渐麻木起来,褚惊影赶紧用内力包裹住了双腿,阻隔了水下的冰寒。 来到狂肆身边,褚惊影小心翼翼地叫他的名字:“狂肆?” 指尖碰触到他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 猛的缩回手来,褚惊影害怕地将手指再次伸向他的鼻端。 微弱的气息喷撒在她的指尖,褚惊影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活着就好。 用削铁如泥的澈雪寒霜两下斩断束缚着他的锁链,一把搂住倒下的身躯,褚惊影运气带他冲出了地牢。 “月沉,月沉!”心疼地抚摸着已然昏迷过去的狂肆的脸,越溪一脸焦急。 褚惊影扶着狂肆坐下,将体内的内力源源不断地传送给他,将他的身体由冰冷变得温热。 “母亲……大人……”模糊中狂肆睁开了双眼,眼前出现的是褚惊影熟悉又陌生的容颜,他喃喃道,“是幻觉吗?” “月沉!月沉呜呜呜……”嘶哑着嗓音,越溪半坐在墙角泪流满面,她仅能费力地抬起一只化为枯骨的手碰触自己完全感触不到的温度。 狂肆那双浅色的兽瞳缓缓睁大,他惊讶道:“母,母亲……?” “哎,我可怜的孩子。”泪水氤氲中,母子两人终于在没有任何阻隔的状态下相见。 是在做梦吗?狂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如今憔悴得不成人形的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宫主来救你了。”抬头满含感激地看向仍在向狂肆输送内力的褚惊影。 看着近在咫尺的褚惊影的脸,狂肆的心加速跳动起来,原来他没有做梦,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母亲大人,母亲大人的眼睛是看着他的,没有看其他人,墨色的眼睛中倒影的全都是他。 身边是一直以来想要救出的亲生母亲,轻轻搂住她瘦弱的肩膀,莫大的满足充斥着狂肆的内心。原本苍白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了一丝红晕,如今的狂肆脆弱疼痛却感受到了极乐。 “好了,咱们得快点离开这里。”虽然没有人把守,但时间久了总归是不妙。 付重谨败就败在他的自负,以为没有人能够闯入这个固若金汤的地下水牢,谁料强若褚惊影,幸运如褚惊影愣是直直地揭开了他的所有秘密。 身后背着越溪,左手扶着狂肆,右手紧握澈雪寒霜,褚惊影强自运气向出口行去。 嘈杂声自前方响起,脚步声杂乱地从出口处传来。 糟,还是被发现了。 “宫主,回到囚禁我的地方,那里有通向外界的通道。”越溪凑在褚惊影耳畔说道。 那里果然如她所料,有出口。 右脚轻踏,身一折,褚惊影转眼换了个方向。 长时间大量地消耗内力,本就对身体掌控不熟练的褚惊影此时已倍感吃力。 时间不够了,要赶紧逃出去。 咬紧牙关褚惊影加快了速度,但出现在前方道路上的人令她急急地停下了脚步。 “这么多年,你还妄想逃脱我的手心吗,越溪?”那个男人长袍裹身,满是书卷气,与这阴冷潮湿的地下水牢毫不相配。但他嘴角阴翳嘲讽的笑容却在墙上火焰的映照下越发扭曲起来。 褚惊影明显地感受到背后传来了阵阵颤栗,越溪身体僵直着更加靠紧了她,粗重的鼻息吹起了她的发丝,越溪在害怕。 “付——重——谨!”光顾着越溪一个不慎,明明已经浑身无力的狂肆不知哪来的力气从褚惊影手中挣脱出来直直地冲向前方的男人。 “狂肆!”眼见着狂肆恶兽般发狂,带着男人飞入前方入口,褚惊影赶紧跟上。 一阵沙尘飞扬,她眯了眯眼睛,待看清时,狂肆的利爪正抵在对方的玉扇上。付重谨的脸上挂着一丝血痕,他笑着紧盯狂肆的双眼:“如何,母子相见的感觉?” 没有回答,狂肆仅是疯狂地嘶吼着,指上长甲根根断裂,鲜血涂抹在乳白色的玉石扇面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该死的。 褚惊影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在体内暴动的内力。她还是太弱了,如果是真正的“褚惊影”在这里相信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身后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大,武盟众人离这里越来越近,再这样下去他们一个都走不了。 “宫主,看到右侧墙体上的裂缝了吗?”一只化为枯骨手自褚惊影肩侧伸出,远远地指向墙角一处隐在火焰阴影下的裂缝,“那里是仅有我和付重谨知道的出口,这么多年来我亲眼见他自那里无数次来去,无奈身被缚无法逃脱,如今终于得以派上用场了。” 褚惊影听从越溪的要求将她放在那处裂缝旁,担忧地看着她:“可以吗?” 越溪笑笑摇摇头:“没事的宫主,快去帮帮月沉吧,当门打开的时候你们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 眼看着狂肆就要被压制住,节节败退时,褚惊影无奈只得丢下越溪,提剑挡住对方攻势。 “让开!”一把将狂肆推开,褚惊影正对上付重谨的玉扇,几招过后她一剑挑飞付重谨玉扇,剑尖直刺向对方双眼。 付重谨虽拥有从越溪那里得来的内力,却并不精通武功,他是靠着头脑谋略才一步步走上现在的位置。面对上拥有强大内力的褚惊影,他毫无抵抗之力。 一道破空声震动着褚惊影耳膜,剑尖被重物打得微微一歪,剑锋蹭过付重谨的脸刺了个空。 “褚贼!哪里跑!”竟是乔子惜赶到,掷出腰间玉佩帮了付重谨一把。 援兵已到,现在的他们处于极端的被动。 有些焦急地回头看向越溪,却发现对方双臂已然鲜血淋漓,而那处裂缝已然扩大到容一人通过的程度。 “宫主,快带月沉走!”越溪费力地冲她大喊。 好样的,越溪!辛苦了! 一把抓住已然精疲力尽动弹不得的狂肆,褚惊影飞身冲向通道。 “放箭!不能让褚贼逃走!”乔子惜一挥手,根根毒箭向着他们的方向飞来。 一把将狂肆丢入暗道,左臂挡住刺向要害的一箭。 “越溪!”褚惊影大喊着伸出手,费力得要去抓越溪,带她一起离开这里,心口处的蛊虫却在此时再一次骚动起来。 一只枯骨一般的手拍在了她的胸口,一口鲜血喷出褚惊影被这股力推回倒飞入暗道。 紧接着是一震隆隆巨响,褚惊影耳膜嗡鸣一时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在黑暗中拼命地瞪大眼睛,脑海中只留下了越溪最后的一句话。 “对不起,我本就离不开这里。能够再次见到宫主和月沉,越溪已经实现了从不敢奢望的幻想,如此便知足了。” 幽远的嗓音静静地回荡着,仿佛不舍离去,里面饱含着所有对他们未来的期许。 “请你们,平安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