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林昭十六岁随父母镇守南境,与边关将士同吃同住,秦修远这一首气势磅礴又苍凉悲壮的诗歌,差点让她红了眼眶。
原本自恃有些才气并且看不惯秦修远的文人大臣们此刻都心生敬佩。
月光皎洁,月色温柔。因此自古以来以“月”为题所作的诗歌大多温润秀洁,用词华丽,而秦修远此诗大气磅礴,雄伟壮阔。
只这一点,已经算是不落窠臼的佳作了。
“好!”
还是景贤帝带头鼓起了掌,虽说他自秦修远中状元之后就一直表现得对秦修远青睐有加。
但这首诗是真正让景贤帝高看了秦修远一眼,有才华,又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小小年纪就已经具有了名臣之风啊!
皇帝都认可了,一众看客们更是心服口服,跟着鼓掌。
林昭更是激动,若不是皇家宴席,还顾及着礼仪,她怕不是会当场冲上去跟秦修远拜个把子。
“这帝都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才子啊?”
林昭紧紧攥住了沈思的手,问了这么一句,却发现沈思并没有看向才子,而是打量着五米开外的邻桌。
他们的邻桌是清河县主纪凌韵。
沈思的耳朵向来好得出奇,她刚刚可是听见了,这秦修远的心上人刚刚说了句诗仙什么的。
沈思在打量着纪凌韵,秦修远也在偷偷瞄着她。
他可是连诗仙都拿出来了,这么酷,这么有才华,难道不能获得心上人一个仰慕的眼神吗?
他本来用余光看着,却突然和纪凌韵对上了眼神,想象中清河县主那被他的才华所折服的眼神并没有出现。
而是一种微妙的表情混合着一种“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调侃,好像还有一些些嘲讽……
嘲讽?!
秦修远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等他再次凝神的时候,纪凌韵已经早就移开了目光。
宴会的斗诗依然在继续,只是接下来众人所作的诗篇比起秦修远的都逊色了一些。
此次的诗魁已定,众人心中明了。
把剥好荔枝放进嘴里,冰镇过的凉盈盈甜滋滋的汁水在沈思嘴里爆开,舒适甜蜜地让她忍不住笑意。
秦修远还是很厉害的嘛!
她不自觉挺直了背,脑子里不知怎的就想起后宫有一妃子总是一脸骄傲的逢人就炫耀自己的儿子考试考得很棒,读书读的好。
嗯……这种“与有荣焉”感觉确实还挺棒的!
只是她还没有舒适几秒钟,嘴巴里的荔枝甚至都没有咽下去,就听见一道声音响起。
“好,接下来到秦牧秦驸马了!”
此言一出,厅中众人呼吸皆是一滞。
沈思的目光顺着声音扫过去,就看见一身穿墨蓝色衣袍的男人,她微微皱了皱眉,对这个人好像没什么印象。
原本热闹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了。
谁不知道这秦牧是个傻子,便是一篇最普通的策论他都读不清楚,又怎么可能会作诗呢?
然而没有人多说一句话,在这坐着的都是人精,若是为秦牧说话,不让他作诗,那就只能点明说秦牧是个傻子。
这样一来,不仅会得罪说出这句话的福乐公主的驸马,忠义侯府、刘大将军府因为你点明了这人尽皆知的事情,大概率也不好承你的情。
秦国安、刘如玉二人面上已经有了寒意,特别是刘如玉,右手紧攥着,指甲都嵌在了掌心里。
可是左边她的夫君,右边她的亲生母亲都在桌子遮挡的地方轻轻拍打着她,安抚着她。
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这些年景贤帝对武将的态度本就微妙,太后和先皇后的母家,有过赫赫战功的吕氏一族,只剩下了吕嘉彦一根独苗。
林氏一族,自老肃王死后,林将军和长公主带着林昭戍守南境,无召不得回京,唯一的儿子林暄养在了太后手底下。
两个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的陆将军前几日刚被夺了兵权。
明明当年是在马背上弯弓打下的天下,现在却重文轻武到连个好一点儿的武将苗子都找不到。
这样子的风口浪尖上,忠义侯府、大将军府这样两个武将家族确实不能轻举妄动。
人人都有不能轻举妄动的理由。
沈思扫视了众人一眼,目光定在了她夫君的身上。
可秦牧是想不到这一点的,他只是本能的对这厅中那些看着笑话、事不关己、满是恶意的目光感到恐惧害怕。
因为沈思和秦牧是今日刚刚归宁,按照规矩,今天结束这成亲礼才算完全结束,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所以沈思和秦牧分列而坐。
秦国安是忠义侯、刘如玉是诰命夫人、秦修远是新晋状元郎,他们和文武百官以及夫人们坐在一起。
秦怡是女儿身,自然和千金小姐们坐在一起。
秦牧一个人坐着,他的家人爱人都在他可望不可即的地方,他下意识地紧缩着身体,低着头,不动也不说话。
太恶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