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八月十五,中秋节。
按照辽宋历代皇帝的规矩,皇上是要在宫内宴请各个肱骨大臣、皇亲国戚的。
夜色渐暗,三辆马车从忠义侯府出发,向着皇宫前进。
“娘子……”秦牧和沈思共乘一辆马车,他手里拿着沈思叫人拿给他的小点心,语气里都是不解。
“现在吃吗?”
皇帝设宴定是各种山珍海味,自然最好是空着肚子吃它个尽兴,怎么他家娘子还反其道而行之呢?
他的水汪汪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满脸都是疑问。
“嗯。”沈思应了一声算是回答,却没有过多的解释。
对着秦牧那一张天真懵懂的脸,她实在是说不出“往日里你参加宴会是去吃吃喝喝的,今日里你参加宴会是要和我一起当靶子的”这样的话。
既是“当靶子”,又怎么会让你好好的吃一顿饭呢?
进了内宫,沈思乘坐的马车与其他俩辆分开,由内侍引到了皇后娘娘——刘观音的大殿外。
她和秦牧,今日是来补“归宁”的,想来皇帝应该也在这儿。
这椒房殿富丽堂皇、气势磅礴,让平时没什么正形的秦牧也谨慎正经了起来。
他站在沈思的身边,伸手轻轻拉着她的衣袖,似乎是有些害怕。
沈思伸出手,拉住了秦牧,与他掌心相贴,“别怕。”
说话时她挺直着背,高傲地扬着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前方,错过了原本怂唧唧的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坚定。
“可我还是怕!”
秦牧低着头,声音小小的,却好像带着笑意,他把两人掌心相贴的手变成了更加坚固的十指紧扣。
顿了顿,那声音似乎更明亮了一些。
“这样就不怕了。”
又来了。
自从几日前,她和秦牧发生了:
“那你喜欢什么?”
“你!”
这样的对话,特别是在她由于一时没有料到这种对话的走向,闹了个大红脸以后,秦牧便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一样。
便时不时要讲一些类似的话语,做一些奇怪的动作。
“神经病!”
沈思低声暗骂了一句,声音确保秦牧能够听见。
其实除了第一次秦牧措不及防让沈思红了脸以后,之后都再没有成功过。
结果大多都是得了寿乐公主一句“神经病”的评价。
不过现在应该是第二次了吧,秦牧牵着沈思的手微微落后半步,看着沈思微微泛红的耳朵,他颧骨上升,嘴角都要咧到太阳穴去了。
椒房殿内坐了许多人,皇上、皇后还有几位公主,福乐公主抬眼看到那亦步亦趋跟在沈思身后还憨笑着的傻子。
心中闪过一丝不屑,若不是皇上在主位上坐着,福乐公主大概会直接一个白眼丢过去。
“思思,你回来啦!”
刘皇后看到沈思进门便是一副极为欣喜的样子,她冲着沈思招招手,“来,快到本宫面前来!本宫看你都瘦了!”
这一副热络样,若不是人人都知道刘观音是她沈思的继母,还以为她是她亲生女儿呢!
不能这么说,应该说刘观音对她亲生女儿都没有对沈思好。
沈思想着轻轻撇了一眼从刘观音肚子里爬出来的福乐,果然看见了她黑如铁锅的脸色。
她眼神一扫,也看见了坐在主位上的皇帝老儿。
她似乎从来没有跟皇帝老儿亲近过,母亲死之前,她好像也是被皇帝老儿抱着放过风筝的。
可对她来说,那都是几辈子之前的事情了。
殿内众人屏气凝神看着九五之尊和他最刺头的女儿对视着。
这宫里的人谁不知道寿乐公主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皇帝对着干。
皇后刘观音面上虽是一派担忧的神色,心中却是隐隐有些得意,这么多年她不仅把沈思娇惯得不知天高地厚。
更努力把这父女之间的隔阂筑得厚深,这两人之间早已到了几乎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看着沈思与那贱人有八分像的容貌,刘观音更是努力扯大嘴角扮着一副温婉的样子。
她太了解这几乎是她一手养大的沈思了。
这丫头现在心里不知道怎么记恨把她嫁给傻子的皇帝老爹呢?
这新仇加旧恨,肯定是要闹一闹的。
刘观音正想着,就见原本目光相对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突然错开了眼神。
向来骄纵跋扈,不守礼节的寿乐公主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皇帝也秉着气,一时有些心慌,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想要做些什么,这丫头见到自己向来都是冷漠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