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独有偶在宣平坊的陆府书房内,沈四犹疑地瞧着书桌上新寄过去的信笺。
“将军,好端端地您怎么要突然要整理整理河东郡的桥道,您不觉得奇怪么?”沈四终是按捺不住地问道一双细眼睁得老大。
陆修微微抬起头右手仍旧三指捏住笔身侧睨了旁边的沈四一眼复又继续伏案奋笔疾书起来只问:“哪里奇怪了?”
“河东郡今夏遭了旱灾,本就有不少往上京逃难的现在您又命军卒修了河东至上京的桥,那些流民们都往上京一处挤,岂不是会生乱?”沈四期期艾艾地问道。
沈四也毕竟是三十岁的人了少时经历过几场天灾,对于这其中的事情全都明白了。
当朝廷料理天灾的时候是绝不会修桥搭路的在某些时候,朝廷实在料理不了天灾,甚至还会截断与灾区之间的桥与路,就是为了不让大批的流民闯入要塞城市以免她们纠结成乱。
可是将军却反其道而行之,为什么在这种节骨眼上突然修桥了呢?
只见陆修正襟危坐手中仍紧握着一根狼毫细笔道:“修条路就能让那些饥寒流民有个出路使她们更有可能活下来我只是想让那些该活的人活难道有什么不对的么?”
原本是稀松平常的话儿这番却将沈四听得悚然一惊。
直到第六日姜洛掐着指头算着自己与陆将军的婚期,却听整个户部热闹得很,纷纷攘攘地像是菜市口一般。
“还有四天……不知道府上能不能准备好……”姜洛侧坐在角落一处的高椅上,却冷不防地被身后之人拍了一掌。
“洛洛,你在这里傻坐什么呢?”身后的嬴沈扬声嚷嚷道,“大事不好了,咱们快些准备准备去面圣罢!你怎么还呆呆地坐在这儿?”
姜洛微微抬首,只问道:“还有什么事情,事情不都已经解决了么?”
户部的银两缺口在庆王吃了个哑巴亏下,终于得到了暂时性的纾缓而安置流民的压力也在“以工代赈”下得到了缓解。
姜洛以为过不多时自己就能重新回到太女殿下身侧修书了,却没想到这户部中事一桩接着一桩地来。
“不知为何,昨晚上来上京的流民比往日激增了数十倍,现在上京人满为患,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嬴沈急切地道,“更要命的是,陛下听到这件事便气得吃不下饭,说是要严惩咱们户部这些办事不力的蠹虫。”
姜洛听了,不禁道:“就任是大罗金仙来理这一滩烂账,也绝不会能更好些,这怎么能怪到咱们头上呢?”
嬴沈只恨恨地皱眉道:“谁知道呢,陛下竟然也挑起咱们的错处来了。若是陛下真的挑错处,可谓是做得越多错得越多,用西洋放大镜瞧人身上,谁又没有个漏孔呢?若非有格外显眼凸出些的功绩,恐是难捱过陛下这一趟训斥。”
姜洛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却见嬴沈拉住了她的衣袖,作势要拉着她往外走。
“咱们这里头也只有你算是有点功绩傍身,剩下的都是没头的苍蝇,往四处乱窜保命呢。洛洛,你现在就是我的免死金牌,一会儿紫宸殿上我们都还要仰仗着你呢。”嬴沈紧紧地攥着姜洛的袖口,死不松手地笑道。
说罢,嬴沈便拽着姜洛的衣袖,将她拉着就往紫宸殿处走。一路上姜洛甚至连个宫侍的脸都没看清,就随着嬴沈奔入了紫宸殿外。
只见紫宸殿仍旧是那副香烟缭绕的样子,檀香木的屏风外侧,竖立着一鼎雕绘繁复的香炉,从顶口处的三个圆孔洞隙之间徐徐喷着一缕缕青烟,尔后又逐渐消散在殿堂之内,徒留下淡淡的津甜。可是在香甜气味之中,只听殿内一声有一声呵斥高呼之声不绝于耳,仿佛一点儿也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