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光熹微之时两人便起了,一同出门,宋君颜去上早朝,而楚浔枂去长宁宫给傅皇后请安。 宸青宫虽也在宫中,却是在偏处,离中宫甚远,也需乘着马车前往。 马车晃悠而行,楚浔枂正半卧在软垫上小憩着,自她幼时免了请安起,便极少早起过,如今天还未亮透她便起了,倒是觉困顿。 宋君颜垂眼看着半眯着眸子的楚浔枂,伸手将她的头托起,让她枕在他的腿上,微微笑着,轻声问道:“可是困极了?” 楚浔枂睁眼瞥了宋君颜一眼,淡声应着:“若你节制一些,夜里也可早些休息,早起才不会困倦。” “呵呵,奈何浔儿太勾人。”宋君颜轻笑出声,抚了抚楚浔枂的头发。 楚浔枂却是没理宋君颜,又眯着眼,迷迷糊糊的睡着,直到宋君颜叫醒她时才知到了宫中。 入了宫门,见有一嬷嬷在等候,那嬷嬷见楚浔枂与宋君颜便迎了上来,“参见太子,参见太子妃,奴婢是长宁宫的张嬷嬷,皇后思量着太子妃第一次入后宫,便命奴婢前来接应。” 楚浔枂看着这个微胖的嬷嬷,遂看向宋君颜,只见宋君颜点点头,楚浔枂便对着张嬷嬷道:“如此,有劳嬷嬷了。” “不打紧,不打紧,奴婢本该如此。”张嬷嬷对着楚浔枂笑笑,接着侧过身,“太子妃随奴婢来就是。” “嗯。”楚浔枂应了一声,然后看着宋君颜笑笑,接着就跟着张嬷嬷走了。 路上,张嬷嬷小声说些嘱咐话,“方才奴婢出来时,已有各个娘娘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待太子妃到长宁宫时也顺道见过各位娘娘,只是对其他娘娘太子妃行半礼即可。” “多谢嬷嬷提点。”楚浔枂淡声回着,虽不知张嬷嬷意欲为何,不过既是提醒的话她就要注意些。 不过既是太子妃,又占了嫡字,对其他的宫妃行半礼已是足够了。 入了未央宫,才到门口便听到殿内传来的谈话声,张嬷嬷率先进去,楚浔枂则带着茗香跟在后头。 “娘娘,太子妃来了。”张嬷嬷行了礼,接着便退下了。 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傅皇后,楚浔枂微微一笑,上前行礼,“臣媳参见母后。” “快些起来。”傅皇后应着,脸上带着慈笑。 接着楚浔枂起身,转向各位娘娘,行了个半礼,“见过各位娘娘。” 为首的端贵妃命楚浔枂起来了,傅皇后不过又与楚浔枂说了几句亲昵话,就让她坐下了。 楚浔枂坐下后,各位娘娘又开始说着话,楚浔枂才闲下来,饮了一口茶,悄悄打量着各个宫妃,却见一宫妃正在打量她,那宫妃头戴玫红簪,挽着发髻,一身黄橘宫衫,容貌并不算特别出彩,却胜在端庄大气。 方才听人唤她为齐妃,正是瑞王之母,楚浔枂想想也知其中之意,却是微微抿着嘴,笑笑,也不做声。 只是,待楚浔枂将目光移至后头时,却瞧见了一个宫妃,洗尘宴时她却未见过,那宫妃估摸三十余岁,一席墨绿宫裙,头戴白玉簪,饰着淡绿素色玉花,气质温婉柔和。 只是那张脸,除却那略厚的唇,那眉眼,那鼻尖,竟是与玉贵妃有七成相似,若是再恍惚些,或是在灯光昏暗之时,定是被人错认了。 那宫妃却是没注意到她的打探,正不时与身旁的人说着话,楚浔枂留意着,听旁人唤她为静妃,正是闲王之母,想起闲王与宋君颜那相像的容貌,楚浔枂却是不觉奇怪了,本就与玉贵妃相像,同个父亲,其子定也相像。 过了半个时辰宫妃们就纷纷寻了借口离了未央宫,傅皇后却是将楚浔枂留了下来。 傅皇后拿起身后侍女捧着托盘上的香囊,交由楚浔枂,说着:“这香囊乃青艾与葫兰草所制,有养身助孕之效,今日便赠与你,旁的皇子皆有三两子嗣了,宸青宫也该添一添子嗣了。” “劳母后为臣媳费心了。”楚浔枂接过傅皇后的香囊,她知道傅皇后是在提点她子嗣一事。 “在宫中母后一人也乏,颜儿定是要忙于政务,你初到北云许会不惯,若是有空就多来宫中,一来母后可多少教你些规矩,二来也算是解解乏了,终日在宸青宫中总是不好。” “是,得了空臣媳定会多多入宫,到时母后可不要烦了臣媳才是。”楚浔枂的语气中尽是亲昵之意。 “怎会烦,母后倒是巴不得你每日都来。”傅皇后笑着,拍拍楚浔枂的手,脸上尽是慈笑。 楚浔枂也勾了勾唇,放眼望去,还真如慈母孝媳的模样。 很快楚浔枂就辞了皇后,张嬷嬷并没有出来相送,楚浔枂便领着茗香在宫中四处走着,也好对这宫中熟悉一些,没想走着就来到了御花园中,前有一湖,湖边有一圈汉白玉石栏,可见正有一人披着素白色的毛裘半坐着,身子往前倾,正倚靠着石栏。 楚浔枂看着那木椅,两旁有两个木轮,是闲王无疑了,只是,楚浔枂看着他身上的毛裘,目光转了转,现已开春,虽有春寒,但却也过了必须穿毛裘避寒的时节。 只是,瞧着闲王那单薄的背影,楚浔枂竟生了些萧条之意,也不移开眼,没想闲王却是慢慢转着轮椅回了头,目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臣弟见过太子妃。” 楚浔枂回了神,微微点头,很快神色自然道:“闲王有礼了。” 待闲王转过来时,楚浔枂才看到正有一猫蜷着身子在闲王腿上,那猫浑身通白,竟无半点污色,半眯着眼。 没想,她话音刚落,那猫便睁开了眼,起身,猛地跳起往她身上蹦来,楚浔枂心中一惊,正欲往后退,却是来不及,那猫已跳到她身上,无奈她只好伸手捉住,没想那猫却是乖巧至极,正仰着头蹭着她的手,喵喵的叫着,就像在卖乖那般。 毛绒的触感从手心传来,楚浔枂低头看着这只憨态十足的萌物,倒是有些喜爱,嘴角微微勾起。 “看来这猫是喜极了太子妃了。”闲王温声说着,语气中带着些笑意。 “绒毛白如雪,双眼圆如玉珠,性温且有憨态,闲王的小宠倒是可爱至极。”楚浔枂又抚了抚这猫,便打算将它放下。 “琥珀,过来。”闲王轻唤着,这猫便离了楚浔枂的怀中,往闲王腿上蹦去。 琥珀?楚洵枂看着已经坐在闲王腿上的那只白猫,又看看闲王,总觉这场景似曾相识,却分明未见过。 “皇嫂?” 楚洵枂回了神,笑笑,“琥珀这名字极配它。” 闲王略微点头,随即看向身旁的小太监,接着转头看向楚洵枂,温声说着:“起风了,臣弟先回府了,皇嫂也早些回吧。” 闲王语罢,小太监便对着楚洵枂行了个礼,接着就推着闲王离开了。 直到闲王离开了,楚洵枂才收回目光,小宫女悄悄打量着楚洵枂,轻声问着:“太子妃,前方就是映月湖了,可要去看看?” “不必了,回宸青宫吧。”楚洵枂看了眼那波光粼粼的湖面,在暖阳的照射下如镀上一道金光,美极了,只是她却没了观赏的心情。 无论是她在洗尘宴时初见闲王,还是方才见到闲王那只名为琥珀的猫,她都觉熟悉至极,可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就像不受掌控了那般,让她无所适从,很不舒服。 一路深思着,很快就回到了宸青宫,待入了阁间,媛兮便拿着一封书信来。 “太子妃,这是从东玄捎来的信件。”媛兮双手将信件奉上。 楚洵枂接过信件,打开,这是楚辰玦命人送来的,也不过是些兄长关怀问候的话,只是待楚洵枂看到后头时面色就渐冷了,原东玄的国师让位于其师弟空尘,而他又做回了安淮寺高僧空无。 能在宫变中活下来的人又岂会简单?若他当真有野心就不该弃了那国师之位,而今却是弃了,倒真让她有些猜不透了。 阅信罢,楚洵枂准备将信纸放回信封中,却发现信封中有一物,遂将其取出,竟是一张写满佛语的黄纸,叠成了三角模样,还带着极其浓烈的味道,有些熟悉。 见楚洵枂手中拿出的字符,媛兮解释道:“送信来那人言,这是空无大师离开大焉时留下的,说是给太子妃的,这字符以青艾与葫兰草熏制,其上的佛语可庇佑太子妃身体康健。” “嗯。”楚洵枂应了一声,原是青艾与葫兰草熏制的,倒是与皇后所赠香囊一样,也难怪她方才觉味道熟悉,只是为何会这般凑巧? 顿了顿,媛兮又道,“那人还言,国师留下话,所说青艾与葫兰草皆有助孕之效,但若是两物相混则性寒,反而不利于有孕,若是太子妃想要子嗣时,便不要戴这符纸了。” 两者相混,性寒,不利有孕,楚洵枂面色发冷,将方才付皇后系在她腰间的香囊拽下,遂将香囊递给茗香,淡声道:“悄悄将这香囊拿给琉玹,让他交由玄机楼的大夫,好好查查这香囊。” “是。”茗香接过香囊,用手帕包好,快速出了门。 媛兮看着楚洵枂那发冷的面色也不敢出言,遂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