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她之所以会说武定王妃有恙,并非是信口胡说的。
凭着她多年行医的经验,一眼就可以确定武定王妃的白净的脸庞是故意被抹黄了三分的,而她的唇上却没点朱红若是洗去脂粉后,肯定是皮肤太白,嘴唇太红,两者极成鲜明的对比。
虽说那是肤白唇红那是美人该有的资本,但肤白到苍白透明的地步,那可就是病相了。再加上她从武定王妃身上闻到了淡得几乎可以忽略的草药香,她就敢确定武定王妃身上有蹊跷。
可是她没想到,她一提,反而把武定王妃给激怒了,直接就冲她撕了脸,甚至还当着众夫人的面说她身份低贱。相信从今天之后,那些权贵们哪怕再对他们药王谷的人客气有佳,肯定也不会如以前那般慎重相待了。
看来,武定王妃不仅是知道自身的问题,而且还想尽力掩饰住那个秘密,甚至不惜直接羞辱她,得罪药王谷,问题绝对是出在还魂上头。
她行医这么多年,帮父兄和相公做过从阎王爷那抢人的活儿,也见识过世间许多诡异的手段,也与见识过奇人异事,可是知道还魂的人,也上了阎王爷名册的,算是死过一遭,这样的人身上就会沾染上鬼气。
鬼气对于普通人来说,可是致命的坏东西,哪怕身上的福气再大,能将不多的鬼气扫尽,但福气也因此大减,到最后,活着的就算不是一个药罐子,也是一个福禄寿都大打折扣的人。
何况武定王妃身边有一个吸食她福气的武定王,哪怕她是五福星降世,在鬼气和武定王双重耗损下,身上的福气也会极快的流失掉,最后连性命也保不住的。
武定王妃未必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也许还被其它人花言巧语哄骗过了。所以她很忌讳旁人说她身上的异状,也就都解释得通了。
现在她知道了这个秘密,要如何利用才好……
“高娘子,高娘子……”旁边的丫头低声连唤了好几声,才把高娘子从思索中过神。她抬头看假山那边,叶三和苏慕云早已不在那里了倒是送宁香莲出门的冯大夫人正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她飞快地掩饰下心里的疑惑,板起了脸,只是冷冷的冲冯大夫人点了点头。
冯大夫人刚浪费了一次难得与宁香莲相处的机会,还不知道回去后怎么与公婆交待,见到她这一付傲气的模样,心情更是坏到了谷底。
反正,自家府里以前也没被药王谷放在眼中,得罪不得罪的,也就不重要了再说好歹也是侯府的大夫人,总不至于跟一个大夫娘子去低声下气吧!
于是她连招呼也没与高娘子打半个,就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高娘子被无视了,胸口原本憋着的那口气,差点卡得她窒息过去。她狠狠的瞪了冯大夫人一眼,心中对宁香莲的恨意又多了三分,快步出了半月门。
宁香莲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高娘子心中最恨的人之一,她上了马车后,瞧着苏月瑛笑得前呼后仰的,伸手拍了她一下:“收敛点儿……”好歹,先出了振恩侯府的大门再笑。
楚月瑛哪里忍得住:“痛快,痛快,我好久都没这么痛快过了。”
虽然以前也没有人敢惹她,但是她感觉得出来,今儿和以前有本质上的区别。
若说以前那些夫人和姑娘们是不屑与她计较,而今儿却是不敢。
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忍不住滑了下来,怕被宁香莲笑,忙抬起双臂将头死死的埋了进去。
她也是跟哥哥们一样,三岁时由母亲亲自起蒙,学的也是三字经千字文,母亲说她是姑娘家,要受世间人更多的苛责,时常偏心于她,不仅仅教她一些姑娘家应该有的礼仪,还把一些为人处事的小道理儿编成故事说给她听。
一些故事她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母亲所赞许的那些女子是什么样的人物,她也想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可残酷的现实却让她只能收起自己的文静温柔,展开浑身的利刺把自己文采和礼仪都掩饰在任性和蛮横之下,这样才能不成为兄弟们的累赘,这样才能让小妹少承受一些,过得比她更自在一些。
她本认为,自己要就这样一直装下去了,变成一个自己也不认识的样子,没想到还有一天可以让她放下那些伪装……
宁香莲静静的等她哭了一会儿,待到她肩头抽动得没有那么厉害了,才轻轻的将她往自己身边搂近了些:“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往后,都是美好的……”
“真的?”苏月瑛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头依旧埋得很紧。
“当然……”宁香莲低声哄着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月瑛打断了:“不要说将来那些虚的,现在你好我好,大家好。”
将来的事儿将来再说,他们把握住小宁氏现在对母亲的恩情不忘时,尽量达成预定的目的。至于将来小宁氏有了儿女,她愿意为儿女争也好闹也罢,那都是将来的事,大不了他们把王府让给他们,落个彼此干净。
她飞快的抹掉眼泪,抬头认真的看向宁香莲:“我们可还真忘了擅医者必懂毒这事,你那般一说,他们只怕还真会从这个方向下手,到时候,我们可就要头痛了。”
难得听她这般安静的与自己商量事儿,宁香莲心情也很好:“我今儿都把话挑明,他们想下手也不敢随便乱动,再说,药王谷的医术和毒术就真的就天下无敌吗?”
药术毒术再厉害,不都跟草木虫兽有关,能厉害得那成精的老榕树和芝麻它们?
她心里早就打定主意了,回去之后就立即找那老榕树它们,不过是威逼还是利诱,都得从它们那里打听出避毒之物的下落和法子,好保障几个哥儿姐儿的安全。
两人正说着,马车外头刘柱道:“夫人,前面有人拦车,好像是苏二公子身边的小厮!”
王妃去苏家那次,他跟着全勤里外打点过,对于苏家那些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亲信都留心过,而且记忆深刻。
苏明安?他的人来拦自己的马车?
宁香莲第一反应就是,黄鼠狼上门!
“不用搭理。”
以前她还得顾及个一二,现在她和楚长铮都摊了牌,还怕什么苏家。
她还惦记着小宁姑娘之托,要寻回宁大人的手稿呢,只是苏家那些人藏得太深,到现在为止,苏家鸟儿还没找到宁大人的手稿到底在谁的手中。若是苏二再敢苏二再敢来寻她晦气,那可别怪她把一肚子气都撒他头上。
得了她的话,刘柱没有减慢马速,老远就冲着那小厮喝了一声,还威胁的扬起了手中的马鞭,小厮怕死,不敢硬拦,灰溜溜的闪到了一旁。
匆匆从旁边酒楼里探出头的苏明安,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恨恨的连牙都要咬碎了:“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宁香怜啊宁香怜,这可是你自找的!”
宁香莲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打了个激灵,刚要出声提醒刘柱小心,外头刘柱的惊慌的声音就传了进来:“王妃郡主,前面有马惊了,朝我们冲来了!”
楚月瑛一把就拉下了车帘,只见对面一辆无人控制的马车正由街头发狂的朝着他们冲撞过来,而原本可供四辆马车并行的街边,却停着几辆车,硬生生堵住了大半边的路。可见,对方有备而来,硬要逼她们在这里停下。
“别怕!”宁香莲拽紧了苏月瑛,眯眼怒视向对面失控的马。
她连成了精的家伙都能控制得住,何况一匹疯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