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后,叹了口气道:“这说来就真的话长了。若是要简单点来说,他们要控制整个海面。”
“控制海面?”
封、高、夏三人基本同一时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就连离他们一段距离,在大厅另一边休息喝茶的八位锦衣卫,都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此刻这帮人脑袋里就一句话,沈秋这家伙疯了吧,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沈秋对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了,见怪不怪。等他们震惊完,反应过来再说吧。
初时众人以为沈秋说错话了,但是等了一会,见沈秋还是以前的样子,没有一点想为“口误”辩解的意思。
高文安试探性问道:“沈大人,你说的是真的?”
沈秋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封常清保持住了高级官员的矜持,没有迫不及待的追问,高文安却充当起了追问的角色。
“海面上既不能种田,有没有金银矿,葡萄人要控制海面干嘛?难道是劫掠私船?”
私船,明朝自明太祖开国,即下令海禁,规定大明不许片板下海。
已经不是规定船只不能下海,而是片板,可见其规定之严苛。
所以一切出现在海面上的大明百姓船只,从律法上来讲,全都是私船。地方大员要是能体会民间疾苦,那么对这些私船不闻不问,就已经是对沿海百姓天大的恩德了。
若是地方督抚一根筋,强行清剿海上私船,那么沿海百姓无可奈何只能跑到沿海群岛,或是东南亚国家生活。
这并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沿海百姓已经不止一次经受过这种事情。
不过他们面对的最大威胁并不是来自官方,朝廷的围剿最多算是次要威胁。最大的威胁其实来自于海上的这些西洋人。
他们虽然在舰船技术上与大明并没有拉开太大的差距。但是他们从本国出发时,就被许可携带武器。
而大明的海民连出海许可都没有,更别遑论说什么武器了。所以一般的海民都是绕着这些洋人走,若是不幸遇到,那就只能祈祷菩萨保佑了,要是菩萨不管,那就只有自认倒霉的命了。
当然这些事,沈秋虽然知道,但是并不能和这些人说出来。堂堂朝廷官员,要是为这些违反海禁的逆民说话,怕是不想在官场混了。
所以沈秋只能说:“我大明朝自开国便有海禁,诸位大人都知道吧。
但是不知道几位可知道宋元两朝的海运盛况?”
这时只见封常清轻轻咳嗽一声,岔开话题道:“朝廷有禁令,这事咱们就不谈了吧。”
对于这种事情,沈秋算是早有预料,不慌不忙的说道:“好吧,既然这样,那沈某就说另一个理由吧。”
“我成祖、仁宗、宣宗三朝,三宝太监七次下西洋。彼时国家盛况空前,可以说是力压汉唐了吧……”
总之沈秋还是把在内阁里说过的那些话,稍稍变通了一下,说给了封、高、夏三人。
总算一番口舌没有白费,这三人如今也算是知道了沈秋通使的必要。
封常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后问道:“沈大人,需要我广东怎么帮助你呢?”
沈秋笑了笑道:“说来也简单,还请布政使大人发布一道公文,让广东的官员能配合在下就可以了。”
封常清一听,并不需要自己做什么,自然笑的开心,赶忙道:“好办,好办,这个好办,等会就去写。”
接下来基本上就是夏言询问关于屯门的一些情况,沈秋则是仔细听着,因为这些事情对他来说也能用的上。
沈秋、夏言怎么说也是京城来人,地方官必然是想要好好款待一番。不过除了晚上一顿饭以外,夏言拒绝了其他所有的活动。
对夏言来说,作为京官出来办差,廉洁这一块自己必须要带好头。因为他可是立志要做兵部尚书的人,怎么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呢。
至于夏言为什么要立志做兵部尚书,其实这又是另一个明朝的事情了。夏言家是军籍,按照规定他们家是要世代世袭军职的,而且还是无法避免的哪一种。
当然只有一种情况可以避开兵役,那就是当官,而且要当到兵部尚书才可以。
夏言的父亲夏鼎,虽然考中进士,但没能完成这个任务。一辈子外放为官,最后死在任上。
所以从小夏言就被父亲寄予厚望,而他自己也将这事作为自己的责任。历史上的夏言不但完成了一个家族一百多年的使命任务,最后更是超出家人与自己的预期,成为大明朝的首辅,执掌天下。
沈秋与夏言的任务并不冲突,夏言要核实屯门之战的细节。这就少不了这一战的明军统帅汪鈜。
而葡萄牙人已经远蹿,沈秋想要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到葡萄人,实在是有些困难。
所以他最好的办法也是找到汪鈜,不要忘了汪鈜的官职。
广东海道副使,就从这官职与他的事迹来看,汪鈜找到葡萄牙人的可能性最大。
所以当两人问清楚汪鈜还在屯门一带时,第二天一早就离开广州城,朝屯门出发。
昨天休息一天,沈秋等人的精神都相对饱满许多。赶路的劲头也上来了。同样一行人,路上都没有做过多不必要的停留。
总算是在第二天下午赶到了屯门。
高文安说的不错,一路过来,沈秋发现,越是离广州城远,就越能感觉到这边的经济差。
比起江南一带的两天万亩,处在农业社会的广东,简直只能用穷山恶水来形容了。
而屯门确实比周边沿途不少村镇,都要殷实不少。当然这得益于沿海这些海民与葡萄牙人的经济来往。不过比之江南富庶地区,那还是可望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