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球!”“美人蕉!”
“午时花!”“千年润!”
那夫人脱口而出:“天门冬!”明贤听了却是一笑,把秀端都笑傻了,低声嘀咕:“笑什么?快帮我想啊!”明贤轻摇团扇,问道:“请问夫人,天门冬生于何时?何月可剪下簪于发间?”那夫人忽然被问了这两句,才要细想就发觉不对,也不纠缠明贤,爽朗笑道:“罢了,算我输。”说着举起酒盏向秀端道:“在下输了,谢七姑娘果然厉害!”
秀端赢得突然,还没反应过来,明贤又耳语道:“还不回敬人家一杯?当真是你赢了人家?”秀端才懵懂举起酒杯还礼。秀端说要解手,拉着明贤一起出来。她一路上追问:“为什么她说天门冬就输了?明贤,你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真的是花吗?怎么我之前说金菊、白菊、粉菊她都偷着笑,你一问天门冬她反而蔫了?”
明贤道:“金菊、白菊、粉菊算什么斗花名?人家那是有心让你呢。不然我暗中帮你,你忽然记起这么多名字,她如何不多心?无事殷勤最可怕,所幸也不是欠人情,你一会离她远点儿,下回同她比可要好好准备,我再不这样帮你了。”
秀端噘嘴道:“记下了。”一抬头看着不远处,惊喜道:“六哥哥在那儿!”
秀端眼尖,发现了独自一人的则灵。则灵也看见了二人,于是含笑向二人走来。他一身黛色衣衫,衣襟、袖口落着卷草纹。秀端偷笑,低声在明贤耳边道:“你看六哥哥这身和你胭脂色宝相花的衣裙真是绝配。旁人斗花都是说在口,你二人心意相通,不言自明了。”受她揶揄,明贤反威胁道:“你再多嘴,我就告诉你六哥你方才斗花有多赖,他不说你也会笑你的。”秀端先是讨饶,后又坏心眼地道:“六嫂嫂,你也不知疼疼妹妹我。”
彼时明贤眼里心里只剩下则灵一个,哪里顾得上细听秀端又说了什么。她一眼看去,则灵不似刚回长安时消瘦,面庞也白净了些。他眼下的乌青明贤已经习惯,看起来他没有连日晚睡,瞳仁清明,眼廓深陷,卧蚕不再浮肿。他走来时,秀端行了一礼,明贤却定定站着。他没有回礼,对站着的明贤一笑。秀端有些诧异,六哥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望着明贤笑,她一直以为六哥是最避讳无礼的。
则灵直白道:“那庐下有我的上司、同僚在饮酒,几位与你大哥哥也是旧识,有几位夫人也在,还有两位教坊大使与郭善才作陪,可愿意进去略坐坐?”明贤笑道:“那便进去凑凑热闹。”于是则灵引路,明贤随后,秀端跟在最后。秀端觉得两人不对怎么一下子就如此热络起来了?办事最稳当的两个人怎么毫不避嫌?
则灵把二人带入席,引荐道:“此乃紫光禄大夫贺兰大人的女公子,太子太师卢大人之外孙女,贺兰氏,家中行三。”明贤不故意低头掩面,大方向诸位行了一礼。则灵笑看了她一眼,又引身后的秀端往前站:“这是我家的小七。”秀端才装出一副淑女仪态,闻此简陋的介绍,顿觉得有些浪费了表情。
则灵又将座中人一一介绍,他们一群老友有坐有卧极为随意,嘴上虽说他们一群粗人只是在玩乐的,不必拘束,但是明贤知道他们大多出身不低又参入行伍,有官有爵不可怠慢,果然则灵不嫌麻烦慢慢道来他们的身份,都是够得明贤一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