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基朗达与挝靓花渣一路骑马同行,苗族叛徒乔金乃就像麻袋一样被随意扔在马背上。临到寨子口,乌基朗达害怕马蹄的脚印会被端军发现行踪,放走了马后,三人继续步行。
师兄妹二人终于有了一段开诚布公的谈话。
夜凉如水,空无一人的村寨一片黑暗,到处都是打砸抢掠过的痕迹。乔金乃搭耸着头,认命地跟在二人身后。通往寨子的是一条砖石路,年久失修,又刚下过一场雨,路上存了不少水坑。乌基朗达走在前面,突然脚步一顿,问道:“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挝靓花渣平静道:“当然好,我在仇恨里活了十多年,将来又要在悔恨中继续度过下半生。”
乌基朗达道:“对不起。”
挝靓花渣倏然抬眼,一向清冷无波的脸上微微颤抖,露出无法遏制的愤怒。她上前一步第一次正面直视这位大师兄,道:“对不起?你凭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将端朝人引入寨子的是我,害得远黛谷覆灭的也是我。我还可笑地谋划了十多年,每天琢磨着怎么杀你,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乌基朗达看着情绪失控的师妹,没有说话。
“十三年,你知道我的存在,甚至知道我恨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告诉我恨错了人,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明明你才是最让师父头疼的弟子,每天就知道忤逆师父研究那些旁门左道。我是最让师父省心的弟子,为什么到头来师父却不肯认我?要是当初将端朝人引到谷中的是你就好了。为什么不是你?”
她这番话说得丝毫不讲道理,甚至想法阴暗。乌基朗达微微皱了皱眉,抬头看见挝靓花渣,顿时愣住。
月色下,挝靓花渣满脸泪水。
印象中这位师妹从小就性格好强,他虽大她将近二十岁,二人甚至很少有接触,可听与他关系不错的同门却说,这位师妹既将他视作榜样,又将他视为对手,就连师父授课时,学会之后也总是问一声“是师兄学得快还是我快?”引得乌基朗达哭笑不得。
乌基朗达抬抬手,想要替她拭去泪水,想了想又放下了。对于这位自尊心强的师妹落泪,他还是当做没看见为好。
他背过身,淡淡道:“有一句话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早就知道你还活着。要是还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继续恨我。”
挝靓花渣笑了:“你好伟大啊,中原有句话用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以德报怨。刚刚救了我,现在又要我恨你,我就那么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乌基朗达叹息。他与女人接触的少,不知怎么一句原本是好意的话被歪曲成了那样。他看着师妹绝美容颜下带着的一丝偏执和刻薄,心底再次涌出无力感。
良久之后,挝靓花渣轻轻道:“师兄,我错了。”
乌基朗达几乎以为自己听错,抬眼时,见到原本蔫头耷脑的乔金乃手中匕首高举,对着挝靓花渣后背刺去。
“师妹!闪开!”
再张口已晚,他将挝靓花渣一把推开,阴毒的匕首直直插入心脏。
灵萝带着几位苗民赶到时,乔金乃看着手中的血桀桀狂笑:“你算什么身份?一个远黛谷的余孽也想跟我抢寨主之位?”
“我背叛族群,给端人摇着尾巴当狗,到头来你要做寨主?现在寨中所有长老以上的人都死了,我说了算!我才是九寨之主!哈哈哈哈哈!”
灵萝一剑将他刺穿。
大口的血吐了出来,乔金乃虚弱道:“你是谁?竟敢刺杀九寨之主……”
他瞪着眼睛,悄无声息地垂下头。
挝靓花渣麻木地蹲在乌基朗达面前,鲜红的血流到石板地上,渗入砖石缝隙当中。她学了一辈子医,号称河谷医仙,第一次不知道如何救人。她将衣服撕成一道道布条,拼命想堵住汹涌流下的鲜血,却怎么也无济于事。她慌了神,脑子空洞,只知道不停喊道:“师兄,坚持一会儿,我带你去找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