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朱墨无法让自己入睡。
正月十五还没到,一切都还沉浸在农历新年的气氛之中。远处,偶尔响起的鞭炮声,像是在对朱墨说:“朋友间,过年打个电话相互问候,太正常了,可是,大年初八大半夜的谈工作,就不太正常。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对吧。”
是啊,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过年这几天都不能安生?朱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觉得不对劲就越想。第二天一大早,她再次拨通了海东的那个电话号码。
“喂。”这次,接电话的是个男人。
“这是公用电话吗?”
“什么公用电话,这是私人的住宅电话。你找谁呀?”
“这个电话昨天打我手机,我打过去,对方说是公用电话。”
“你记错号码了吧。”
说完,那个男的挂了电话。
说来也巧,春节前,朱墨和张智刚刚带着一诺到电影院里看了贺岁片《手机》。看电影的时候,朱墨觉得电影里的情节很生活化,但这种很生活化的情节,离自己的生活好像还有些距离。
可当张智昨天晚上打那个电话的时候,也许正是电影中的情节在朱墨心里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让朱墨在昨天晚上竟然突发奇想,去同时拨打张智和海东市的那个电话。结果,朱墨发现,电影《手机》中讲述的情节,可能真的离自己的生活也不远。
刚才在电话里,接电话的那个男人说这个电话是私人的住宅电话,可前段时间那个女人为什么要说这是公用电话,而张智显然是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这说明,张智和那个女人都在刻意隐藏什么。
朱墨想到了电影中的那个男主角严守一,拿起手机张口就是谎话,谎话已经融入了他的生活,反而哪天他说了真话,才是不正常了。
还有,电影中费先生的那段话:“你们在手机里面说了多少废话和假话?手机里到底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东西?再这样闹下去,早晚有一天,手机会变成手雷!”
手机变成了手雷,是因为使用手机的人心里有鬼。朱墨认定,张智现在很可能就是一个握着这颗手雷的人。
是这颗手雷,才让张智在昨天夜里打破了十年来的生活习惯,突然莫名其妙地给自己打电话,突然破天荒地说半夜要去买什么火车票,突然在半夜里和一个女人在电话里谈起了工作……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所以就太反常了。那么,张智难道就是想让朱墨发现他的反常举动吗?显然不想。如果不想,那他为什么偏偏还要先给朱墨打个电话?
朱墨觉得,只剩下四个字可以解释张智昨天夜里的极度反常行为——做贼心虚!
…………
“过来,坐下。”
张智带着一诺从银城回西城的当天晚上,等一诺刚一睡下,朱墨就拉张智在床边坐下,自己则站在张智的面前,双手叉腰,开始发难。
“你说,初八那天晚上你到底在跟谁打电话。打了快一个小时呀,同志!”
“不是跟你说了,跟客户谈事嘛。”张智的语气很平淡。
“跟客户谈事?跟哪个客户谈事需要在那个时间谈,而且谈了那么长的时间?”
张智沉默不语,然后,像是为了要证明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轻松地说:“先让我去倒杯水。”
张智想站起来,朱墨一把将他按了下去。
“老老实实坐着吧你。你说,做贼心虚这个词,它怎么就这么神奇,用在那天晚上你的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你才做贼心虚。”
“不承认。这么多年,每次在你家,你什么时候往回给我打过电话?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在银城想起到火车站去买车票,而且还是半夜。行,半夜你去就去呗,可你百年不遇无端给我打什么电话呀你?你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