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绉靠在墙角,咳出一口血。 墨浚下手也没个轻重,他都说了认罪了,还打。 果然该说落到嬴芾手上的要幸运一点,毕竟那家伙钻研肉/刑十几年了,知道怎样最好地下手而不致命。 不过该说,陛下下手真狠,这一次竟然把殷玖那家伙也抓了。 当他看不出来殷玖和陛下之间的小动作吗,他好歹也是大理丞呢。 早上的那个殷玖,似乎又不是她。那真正的殷玖,到底在何处呢... 不过,他大概可以猜出来为什么殷玖仕途这么顺了。 反正也活不了几日了,拿这条贱命搏一搏罢。 他等这一天,等好久了... 只是可惜那些和他一起胡作非为的家伙了。 殷玖拿出金印,微微叹了一声。 不得不说,太女金印真好用。即使她还处于停职期,这些人也不敢冷落她。 不过,他们怎么瞎猜她和太女之间的关系那就不关她的事了,虚虚实实的东西弄一点,就算被以为成和太女有一腿也无妨,毕竟这样也能少很多偶遇。 不过经此一役,估计很多人想和太女进行偶遇了,以后的日子估计也不平静。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去看房绉。 玉佩瑽瑢之声在冷寂的过廊里回响,房绉抬眸看向栅栏之外的殷玖,露出了一个笑。 殷玖墨色的眸里一片震怒之色,美得惊心动魄,“谁干的好事!” 房绉露出虚弱的笑,“好久不见,殷弟。” 殷玖取出从狱卒处拿来的钥匙,打开牢门,难得失了仪度地大步跨入,蹲下看着他,眸中担忧毫不掩饰,“是左丞?” “是大夫。”房绉可没有坑嬴芾的爱好,也不屑于帮某个下手没个轻重的人隐瞒,“你被放出去了?” 殷玖微微颔首,房绉笑了笑,笑容写着“果然如我所料”。 他轻咳几声,道:“我命不久矣,在此之前,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殷玖一脸认真道:“你会没事的。” 房绉轻笑一声,并不否认。 只是心下腹诽道,他问的这个问题,如果她点头了,估计她转身刚走就会有人来给他一刀。 他微微一笑,道:“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事?”殷玖问。 “帮我...弄死墨岐。” 殷玖吓了一跳,道:“这种事不可玩笑!恶人自有天收,陛下会处理的!” 房绉微微垂下眸,淡淡道:“陛下无利不起早,等他,估计被墨岐弄死的那些学子坟头都长草了。” 殷玖微微蹙眉。 说的好像现在就没有长草一样。 但是他抨击陛下,她没有那个接口的打算,以免“自己”才被放出去又被关进来。 房绉见她不接话,微微一笑,目光复杂,“殿下。” 殷玖立刻转头去看,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回头疑惑道:“哪位殿下?” “太女殿下。”房绉笑道,对上殷玖疑惑的目光,认真道,“你就是殿下吧,殷玖?” 长年累月地请假,仕途依旧顺畅,入狱还有替身,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时不时被陛下传召。 反正随口问一问,就算不是也不过丢了脸,日后见面会有几分尴尬罢了。 然而并没有日后。 殷玖目光复杂,“这么明显吗?” 房绉愣了愣,一下子笑出了声,不过笑得太剧烈扯动伤口,又咳出几口血,他却不甚在意,抹去眼角笑出的泪,“我不过诈你一下,你还真承认了?” 殷玖冷漠脸,一拳揍在他肚子上。 并没有用力。 房绉笑道:“所以说,帮我弄死墨岐呗,太女殿下?” 殷玖叹了一声,“为什么?” “死到临头自然想要拉个人下水啦!” 房绉笑嘻嘻道。 “我问你为什么要问我的身份。”殷玖定定地看着他。 房绉渐渐收敛了笑,道:“墨岐不会让我在判决下来前死的,以免被人怀疑是知道了什么被杀,重审此案。” 他是在借刀杀己。 陛下不会容许知道了殷玖身份的外人存在于世,自然不介意赐他一死。 如果殷玖不是墨毓,那他不介意自己把自己弄死,伪装成被杀。 “所以,你死了,墨岐安排的人就会把事情安在我头上。”殷玖心情沉重地道,“如果我不是墨毓,那我今日来的结局...” 谋害要犯,可不是什么轻罪。 “对不起对不起~”房绉道歉丝毫没有诚意,重新恢复了笑容灿烂,“所以,帮我栽赃陷害墨岐罢。” 这样,才能避免被世人怀疑。 “我是墨岐的爪牙,陛下很容易查到这一点,再加上一点罪证,墨岐就炸了~”房绉笑道,“罪证在我府中,陛下估计已经搜到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就是他的死亡。 殷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流光。 等等,前世的时候,墨岐似乎也是临海郡郡守出事后不久死的... 那么,问题来了,陛下下了多大一盘棋? ...... 远处,被女儿惦记的陛下打了一个哈欠。 他看着奈止传回来的捷报,微微有几分累。 那个姓房的家伙,这一次他都准备放他一条生路了,竟然还那么锲而不舍地往死胡同里钻。 真是,弟弟被墨岐弄到死,自己忍辱负重以命相搏想要扳倒墨岐,前世的结果竟然是那个被房绉寄予厚望的人投奔墨岐了,最后还要他出手处理掉过于猖狂的墨岐。 不过这一次,他就算不想出手也要出手了,谁让那个精/虫/上/脑的家伙竟然想要对毓儿下手。 他抽出墨浚上奏的奏折,果断把“流”字划掉,改为“绞”。 做完这些,他起身,对杞翃道:“叫墨岐进宫。” 好了,毓儿回来就可以继续下一个训练内容了。 ...... “阿姊?”宫纤白看到难得面无表情的殷玖,微微讶然唤道。 殷玖冲他微微颔首,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晏落齐的踪迹,蹙眉问道:“晏小姐呢?” “落齐她出门觅食了。”宫纤白笑道。 “钱够吗?”殷玖坐下,试图扮演一个靠谱的兄长。 “阿姊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宫纤白想问这个问题想好久了。 阿姊入朝不过半年多,哪来那么多钱? 阿姊不像那种会向便宜爹伸手要钱的人。当然,这么说也不太准确,阿姊的钱都是便宜爹发的。 殷玖思索片刻,回答道:“受/贿。” “阿姊真厉害!”宫纤白眯起眼笑着鼓掌,鼓了一会儿后才放下手,“阿姊可以说真话吗?” 殷玖轻咳一声,道:“我也不知道。” 宫纤白冷漠脸。 骗鬼呢! 殷玖移开目光,微有几分窘迫,“幼时不想寄人篱下吃白饭,就出去打工赚钱,在郄伯父的指点下买了一间铺子,每年收成五五分。”然后郄梓歆就花样式给她送钱,等她发现金额不对时,已经全部混在一块了。 然后那个败家玩意就把账簿烧了,死皮赖脸地告诉她这就是她该得的。 后来跟郄家极少联系,开始坐吃山空,但是吃到现在还没有吃完。 因为她习惯性拿钱买铺子了,每年收入至少还是有一点的。 宫纤白:“......”呵呵。 不行,这是阿姊,不能呵。 要是被便宜爹知道了,他估计要完。 殷玖看着他,微微笑道:“晏小姐一人单身在外,不太安全,还是去陪陪她罢。” “那我们一起去吧!”宫纤白拉着她往外跑,殷玖微微一愣,接着露出了无奈的笑。 晏落齐不太安全。 但这个不安全是对于想让她不安全的人而言的。 她看着弄脏的新买的流云裙,撇了撇嘴,冷哼一声,一脚踩在男人的腹部,微微用力。 就算没有内力,她也是很凶残的好伐! 外域人也敢打她的主意,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边的那个小姑娘,请放下你的脚。”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晏落齐回眸,微微挑眉,“你是何人?” 来者微微皱眉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路人罢了。” 晏落齐冷哼一声,“这些人准备拐卖我,到底是谁有错?” 男子淡淡道:“我不知是谁错,我只知你在行凶。” “行凶?”晏落齐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温婉可人的面容上绽开笑容,虽不比陛下天间少有,亦是美若天仙,“我可不知人如此脆弱,我不过踢上几脚就没命了。” “你看,还活着呢...”她转头一看,讶然地发现人真死了,讪讪笑道,“似乎是下脚过重了...” 男子眸中寒光闪过,也不再与她多言,上前扭打起来。 晏落齐不欲伤及无辜,才想转身就跑,后背突然一痛,眼前景物晃动。 是谁... 男子看向来者,沉声道:“你是何人?” “不过一个拔刀相助的路人罢了。”白发男子笑得人畜无害,从晏落齐背上取下银针,挥了挥手告别离开。 男子也不欲多生事端,不过皱了皱眉头,就带着晏落齐离开。 浮危听到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笑得眯起眼。 没想到出来帮圣主买个桂花糕都能遇上这么有趣的事,给情敌添堵什么的最有趣了! 不过那个家伙,似乎是京兆府中的捕快,看来这次够那个殷玖吃一壶了! 即使是他也知道,在这个地方,纵容家人作恶,可不是什么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