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高一直默默地关注着此事,只是没想到却有了意料之外的发展。在那名学徒行乞也不过就十来日工夫,除了那学徒自己一如往常地跪在伙房门口之外,他身边还渐渐聚集起了一批说不上是围观还是帮忙的学徒。
这群人也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不仅拦住往来之人大肆渲染那行乞学徒的仁孝之举,更是游说路过之人捐赠银钱。若是愿意扔下三五个铜板,那些人便会说些心存仁善必有厚报之类的赞颂之词;若是不予理会,便会被一群人围着指责说些冷血无情必遭报应的恶毒之语。
这一番变化让商学堂内的众人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而麦高对此类行径内里的门道倒是心知肚明。想来自己之前的判断并没有错,这并不是简单的行乞供母,看来应是有组织的讹诈钱财。
而之后他们的目标越来越有针对性,貌似是将重点放到了家族子弟身上。除了针对高年级的管科和财科的学徒,新学徒里的那些穿着白衣的更是容易辨认。
每每碰到这类人,那群学徒往往是一拥而上,有唱黑脸的也有唱白脸的,一番语重心长或是威逼恐吓之后,搞得被围之人头晕脑胀,为了个人的名声,也图个清静,总是会扔下几个钱,三番两次的倒是让这群人得了不少好处。
可能是大部分人的妥协助长这些人的气焰,又或者是另有目的,情况竟然是愈演愈烈,这一群人日日堵在伙房门口,竟有些拦路劫财的势头。
而商学堂内占大多数的平民学徒虽是不齿这般行径,但因着没有切肤之痛,大都是秉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度。而家族子弟们则是从最开始些许的同情,到现在的厌恶,甚至是愤恨,敌对的情绪日渐疯涨。整个商学堂内都浮动着一股火药味,似乎沾火就着。
麦高如今也只能无奈叹息,他明白这次的事件只能算是个导火索,长久以来被压抑住的对立情绪才是爆发的根源。只希望此次只是因为某些人的贪心,弄巧成拙,而不是有旁的幕后推手才好。
这一日,麦高刚从讲堂出来,正慢悠悠地向着伙房而去,迎面便见吴欠满面怒意地冲了过来,口中嚷道“高高,高高,不好了,阿福被人打了,快走,我们快去帮他。”
麦高听闻心里一个咯噔,李福身体虽说是调养好了,但还是有些孱弱,竟然和人动起手来,必是要吃亏的。不免也是心中大急,忙快步迎了上去,边走边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阿福一向性情谦和,怎会与人口角,甚至还动了手。”
吴欠拉着麦高向着伙房方向跑去,边跑边怒气冲冲地说“我刚下课就听说新学徒甲字班和伙房行乞的那伙人闹了起来,据说还有人动手,阿福定然是要吃亏的,就赶快来找你了,我们快去帮他。”
麦高听到此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看来暂时还不知道真实情况,不过脚下也是不停,二人片刻就赶到了伙房的院子门口。
此时围观的人已经不少了,聚得里三层外三层,依稀可见人群的最中心几个白色身影在被人推推搡搡,二人心下更急,快步冲了过去。
吴欠仗着体型和那一把子力气奋力拨开人群,麦高紧随其后,几息之间便挤了进去。麦高忙四下搜索李福的身影,见他完好地站在那群白衣学徒的后方,心中长舒了一口气,一把将他扯了过来,上上下下地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他完好无损,心中的大石这才放下。
吴欠围在一旁焦急的问道“阿福,你有没有事,到底是谁敢欺负你,我去揍他给你出气。”
李福见二人满面急色,安抚地笑道“我倒是无事,你们且安心。”接着又道“只是之前和同窗结伴来用夕食,便被那伙人拦住了,因着我未穿白衣,倒是没有被过多为难。”
转头望向还在争执推搡的众人,叹到“之前高高说的果然不错,是我过于轻信他人了。”
又对麦高道“高高,我那些同窗其实为人都还不错,之前也都施舍过钱财给他,今日着实是气不过了才会如此,你帮帮他们吧,闹大了对谁都不好,我,我说不过他们。”说到这里面色有些微红。
虽然场合不对,麦高还是差点笑出声来,李福从小因着身子不好,家中之人无不是对他轻声细语,又自幼经李山长尽心教导,涵养那是一等一的好,加之是个安静的性子,从来不会大声说话,若是与人争论或是吵架,估计他那把小嗓子,根本没人听得到。
麦高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吴欠使了个眼色,二人上前两步,将李福挡在身后,站到了那两伙人的中间。
只见吴欠气沉丹田,怒吼一声“都给老子安静。”麦高差点没忍住冲到嘴边的笑意,不过为了不破坏这紧张严肃的气氛,还是生生忍住了。
众人被他这一声吼,吓得一愣,一时安静下来,眼见机不可失,麦高也不犹豫,又上前一步道“在下麦高,还请诸位听我一言,虽不知众位师兄弟为何在此处争执,但已然是影响了大家前去用餐,若是一会儿司纠过来,想必谁都讨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