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毛毛不思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奶茶冰淇淋巧克力,她捏着自己肚子上又厚了几分的游泳圈,觉得这个世界对她真是残忍,明明马明义姐弟俩和她吃的东西一样,甚至还要多上几分,为什么别人就吃不胖,而她却像和脂肪达成了契约似的,‘多吃点’和‘要减肥’常常在她闲来无事的午夜突然降临,徒增伤感。 “减肥好难啊。”这个世界的诱惑真他妈的多。 扑哧—— 空气中划过好听的男声。 “谁!”正捏着肚子感叹的毛不思心里头一惊,整个人咕噜从床上蹦起来。 “还能有谁,当然是爷爷我。”降魔杖的幽蓝被金色所替代,刻成扎眼的凤凰纹路,继而冲破禁锢,展翅高飞。 你见过凤凰吗?那是一种华丽而神圣的美,美到眼中脑中只看得到它。 如果——他不幻化成人形的话。 灰扑扑的男人单臂撑着脑袋斜躺在卧室的地毯上,挥着另一只空闲的手跟毛不思考打招呼,“呦!好久不见。” “你为什么会出现。”毛不思不满意,“传说中灵兽都是要经过主人允许才能现身的。” “呸,谁是你的灵兽!”凤璜嫌弃的翻身而起,把长长的亚麻灰长袍抱在怀里,把毛不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你要是那人,我也就认了。” 那人,是降魔杖原先的主人吗? “那真可惜,你主人早死了,你节哀吧。”降魔杖是前朝天师的陪葬物,到毛不思手里才再度开封认主,毛不思想了想,继续补充,“而且那位老道人的墓也被偷盗的差不多了。” “道人?”凤璜摸着下巴,对毛不思口中的词汇突然一怔,继而开口大笑,“收我的可不是什么道人。” 而是个嗜酒如命的野丫头,活的肆意潇洒,生的冰雪聪敏,他跟她斗智斗勇数年,要不是最后关头被身上这件衣服的主人匡了一把,也不至于被收到降魔杖里。 他可是凤凰,多么高贵,怎么能低头认一个凡人为主。 沉睡前他还在想,等他出来,一定要好好地修理他们一番。只是未曾想到,等他再度睁开眼,一切都变了。 模样还是那个模样,只是性格却截然不同。 “我当年不认那人为主,今日便更不会认你为主。”凤凰的碎发落在脸颊,配上破旧的道袍,有一种震人心魄的落魄美。 “哦。”毛不思探身摸过身边的降魔杖,随意在空中挥了几下,幽蓝光芒划过,很是好看,“你离开后,降魔杖还有法力吗?” “当然。”这可是那个丫头贴身的法器,凤璜望着眼前的蓝,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可惜被你用成这个样子。” 如同武功盖世英雄,被束住四肢,落得个空有本事却无法施展的境地。 呼。 毛不思心中长长的舒了口气,还能用就好,她一屁股坐到小床上,柔软的令人产生些许困意,他打着哈欠,“那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毛不思向来是个不喜欢强人所难的人,凤凰不喜欢她,这点眼力价她还是有的。 唔。 似没想到眼前的人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放手,这让他作为灵兽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明明是自己先开口嫌弃她的,怎么临到头来却莫名产生了输掉的错觉? “你也太轻言放弃了!”凤璜不乐意了,拎着外袍,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毛不思面前,食指指着她的鼻尖,气急败坏,“你好歹挽留一下我。” 明明是他傲骨铮铮,说不认她做主人的啊。毛不思忍不住拿白眼球看他,敷衍道,“啊!好伤心,不要走!” “这就完了?”凤璜愈发的不满意,“台子上的戏子唱曲的时候还知道投入感情呢!这次不算,从来!” 啪! 降魔杖敲在枕头上,毛不思掷地有声,“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 他谁啊他,大半夜的不打招呼出现在她的卧室,已经很没礼貌了,现在还命令她演出低声下气的戏码。大家都是陌生人,凭什么她就要迁就那个灰扑扑的男人? 啧啧啧,一点都不可爱。 凤璜碰了一鼻子灰,面子有些挂不住,又老老实实的退回了刚才出现的地方,原本他的想法或是自己装模作样一番,然后毛不思诚意挽留,自己在顺水推舟,勉为其难的留在她家里。 如今对方居然跳出他的脑补模式,直接赶客,这就不能接受了。明明是同样的脸,怎么做人做事的差别那么大?再说这个世界翻天覆地的变了模样,他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 凤璜越琢磨越是这个道理。 四目相对,他清清喉咙,把下巴抬的老高,以彰显自己的高傲,只是看上去多少还有那么点小紧张,“我饿了。” “所以呢?”毛不思挺着身板坐在床上,降魔杖点点面前的地板,示意他坐下。 “要吃饭。”僵硬的三个字从喉咙里艰难的挤出来,凤璜挥着袖子拍拍地板,看上去更像是自己站累了,想要做些休息的样子。 “我这只有晚上的剩饭菜。”深更半夜,毛不思没有为了陌生人再开火的打算,索性选个最方便的,扔到微波炉里转一下就成。 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剩饭?她居然敢给高贵的他吃剩饭?即便是当初那个小丫头,也知道买点酒肉讨好他的,她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凤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袍,的确寒酸了点,要不是那丫头为了赢他拔了他的羽毛,现在也不至于法力骤减到不足一层,仰人鼻息,连肚子饿都没有热乎饭菜吃。 “不吃。”俗语说得好,落窝的凤凰不如鸡,但他在落魄也不允许自己沦落到吃剩菜剩饭的境地,索性厚着脸皮与毛不思讨价还价,“你去做吃食,我给你说个秘密。” “你先说。”毛不思跟着马明义在一块时间长了,本事没长,心眼倒是长了不少,“不然我哪里知道你是不是坑我。” 做人能不能积极一点,阳光一点,他哪里像骗子? 凤璜内心挣扎了片刻,最终选了自己退一步,“你今天下午不是去了茶馆么。” 茶馆…… “嗯,怎么了?”毛不思脑中自动更替成现代人的语言——奶茶店。 真是迟钝呐,凤璜心里暗自比较,要是记忆中的小仙姑,怕是早就发现其中异处了,“我虽睡得迷糊,可也不是没感觉。” 对上毛不思疑惑的眼神,凤璜伸出手指,一根一根的展开,一、二、三、四、五,“那家茶馆中,算上我,一共有五个人。” 五个人,毛不思盯着凤璜的的手,眉心扭成小疙瘩。 不应该啊,她里里外外都瞧遍了,完全没发现奇怪的气息残留。 “我看到降魔杖的反应了。”虽然只有一瞬间,“事后也认真搜索了一番,没发现什么脏东西。” “那只能说你技不如人。”凤璜把碎发塞到耳后,反正该说的他也说了,毛不思找不找得着,收不收得了,这些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了,大手一挥,“饭。” “没饭,只有面!”不等凤璜回应,毛不思就冷着眼,气呼呼的钻进隔壁的小厨房。 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瓜果蔬菜,饮料零食应有尽有,这些都是马明义带来的,说是看她的冰箱空荡荡的太可怜,说什么也要填满,这样他拿水的时候,才能看着舒坦。 下层的冷冻柜毛不思更是连打开的想法都没有,她都懒得做给自己吃,还能做给别人吃? 只从中顺手掏了包泡面,想了想又从旁边摸了两颗鸡蛋。反正凤璜也不知道什么是速食产品,毛不思不由得打心眼里觉得自个聪明。 五分钟不到,毛不思就端着一碗精心准备的豪华版泡面登场了,鸡蛋火腿小油菜,看上去就美味。 香味冲入凤璜的鼻孔中,引得他食指大动,也不管这没见过的汤料究竟是什么,老老实实地抱着碗吃了个底朝天,他已经数不清自己都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未曾想你这丫头术法平平,厨艺却很是惊人。”凤璜放下碗筷,连汤底都没留下,他又想到了第一次吃小仙姑煮的面条,小仙姑是不会做饭的,煮个面都清汤寡水,没吃两口就气的拍了桌子,反倒是那人,把剩下的半锅统统捞进了自己碗里。 他问那人:好吃吗? 那人回:极好。 那人和小仙姑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惺惺相惜,又偏偏要斗个你输我赢。 凤璜不知道最后他俩谁赢了,那些都随着他们消失在了不断奔行的岁月中,只是他迫切的想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丫头从头至尾都没有唤醒他。 他虽然不满她收他的手段,可心底却微微存着那么一丝渴盼,若果他非要有个主人的话,如果必须的话…… 眼前的男人就这么盯着碗,目光开始涣散,逐渐陷入回忆之中。 “起来。”毛不思没有时间跟凤璜在这里耗时间,明天早上七点半,她还要早起跟马明义那个冤家去接机 想到这事,毛不思就忧伤,马明义的外婆回国,跟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就被老人家莫名其妙的点名一起过去? 马明义家的情况很复杂,本家的两位老人没等到他们姐弟俩长大,就去了。而贺家的那对老夫妻更是水火不容,据毛不思耳闻,两位老人家是包办婚姻,一辈子互看不顺眼,后来家里的长辈去了,才摊牌离婚。 后来便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双方互不干涉。 瞧吧!包办婚姻的血淋淋的负面典型!毛不思痛心疾首的希望两家父母可以以此为戒,坚决抵制这种封建糟粕。 她的心底的声音到底没人听见,几家大人依旧其乐融融,她也曾就这事跟马明义推心置腹的谈过一次,为了照顾到对方的情绪,只好违者良心夸对方贬低自己。 换来的却是马明义长长的叹息,他拍着她的肩膀,大义炳然中透着无奈,“不愧是毛毛,你明白就好,这事上的确是太委屈我了。” 最后无疾而终…… “何事?”凤璜回神,把碗往毛不思面前一推,“饱了。” “饱了就干活吧。”毛不思看看空碗,又看看凤璜。 “干什么活?” “洗碗啊!”这么大个空碗就杵在他俩之间,看不到吗! “我可是凤凰!凤凰!”凤璜掏掏耳朵,大眼瞪得提溜圆,不敢相信,“你竟然让一只高贵的凤凰去洗碗?” “你都能吃饭,干嘛不能干活?”毛不思掐腰,发挥出女主人的气势,她治不了马明义还能治不住一只没毛的凤凰,“我不是你的主人,你也不是我的灵兽,咱们俩就是陌生人,你要是想继续住在我的降魔杖里,吃的上一日三餐,就必须付出劳动,刷锅洗碗打扫卫生样样不能少。” “呸!爷爷我自小以来十根手指头就没碰过阳春水。”凤璜指着自己的鼻子尖,“让我打杂?想得美!” “哦,那就不留你了。”毛不思一溜小跑过去把房门拽开,冲着凤璜挥手告别,“走吧,再见。” “走就走!爷爷不伺候了!”凤璜气的想要炸毛,但转念一想自己的羽衣不知道哪去了,身上光溜溜的并没有毛,愈发的气愤,把对小仙姑的怒气一起发泄了出来,“长成你这副模样的女子,都……都不是好人!” 说完,头也不回的甩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