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安县虽小,姓萧的人家也不在少数,但可说的上是富贵人家的也就城南那一家,可若真是那家的人怎么会跑到这穷乡僻壤里来呢?还有一手给人治病的本事,陆言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上次听刘掌柜的说有人找家里生意摊儿麻烦时也是萧家的一个管事给帮的忙,爷爷中风也是这疑似萧家某位主子的人给救治的,还有给这么多村子修路的事,陆言想来想去,整个龙安县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并且根本不在乎的人家也还是只有萧家,陆言可不认为所有事都是巧合。 虽有一肚子的疑惑,但长辈们在陪客说话,陆言也不好插嘴,偏爷爷等人说来说去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就是这样还小心翼翼的似怕冒犯了人家,陆言也只得在一边雕塑般的干坐着,一直到饭菜做好摆上桌,一顿饭又吃罢人告辞离开也没能找到机会问上一二。 还是在傍晚时分,陆家的晚饭做好,又想着要给这位萧公子送去些,陆言主动揽了这差事,这才有机会终于与人说上话。 对于陆家人这样客气的又特意为他送来饭食,男人表示实在让他有些羞愧难当,态度温和有礼邀陆言进屋去坐,又主动为他沏上茶水,还指出陆言不必这般客气一口一个萧公子的称呼他,直呼其名字萧瑾便好,谦逊有礼的态度看得陆言也在心里暗暗感叹。 但陆言此行另有目的,开口与其客气两句后,便试探着问他可是城南的那个萧家的人,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 县城的萧家别院在未翻修前其实是萧家的老宅,十来年前萧家还举家在县城里居住,那时候县城里的人都知道萧家老爷只有一位正妻,也只给他生了一个独苗,当时就已是弱冠的年纪,而现这位萧公子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说是那萧老爷的儿子孙子好像都不大符合。 但萧瑾却是点了头,只道自己是萧家的次子,陆言虽心中疑惑,却因是对方的家事也不好多问,想想便又说起了那次家里生意摊上有人找麻烦的事。 陆言未说明如何得知是萧家人在帮忙的,但萧瑾却也坦诚,陆言问,他便也承认了,道那时不过是恰好从旁路过,瞧见了便顺手相助。 中午与陆家人说起当初帮爷爷治病的事时,萧瑾也说他母亲生在医药世家,外祖和舅舅均从医多年,母亲也对医术有所了解,他便是自小耳睹目染跟着学习了一二,那日不过是正好瞧见了便顺手相救,现依然这么说,陆言心有怀疑,但却也不好说出口。 但既来了,陆言便是要把疑惑都问出来的的,再一次谢过萧瑾与陆家的帮助,陆言便又说起了修路的事,问时陆言其实有些犹豫。 虽然距现在看来他觉得这事十之八·九与这人有关,但毕竟不明白对方那样做的用意,他问的算是冒昧,陆言本以为萧瑾不会承认的,不想萧瑾只是在初听此事时微愣了一下,后便点了头,但给出的理由依然让陆言沉默。 “萧家的祖籍在龙安县河下村,家父虽已离开村子多年,却也未忘自己的故土乡邻,便想着为县城附近的村子俢上路,为周的乡邻尽上一份绵薄之力,但家父不好张扬……” 河下村是比小洼村还要往里的一个村子,与舅舅所在的村子一样,农户们也是除了种地还需要打猎才能维持生计,陆言还真不知道萧家的祖籍竟然在那里,听罢半天都不知自己还能接什么话,对面的男人依然温文尔雅,陆言却是已经有些丧气了。 萧瑾一早还说过,他喜欢乡下的清净闲适,觉得小洼村山清水秀景色怡人,便在这里简单搭了屋舍偶尔来小住,总之,他的每一个陆言觉得不对劲的行为,人家都有合理而充分的解释。 陆言觉得头大,所有想知道的都轻而易举的得到了答案,反而更让人觉得不安,但本是来给人送饭的,陆言也不好久坐,这时便干脆起身告辞离开。 男人便也翩然起身相送,陆言连忙让人留步,但直至他已踏进陆家的院门,与正好出来的苏妍说起话来,陆言依然能感觉远远的那人还站在小院外,目光在朝向这里。 陆言去送饭许久不回,苏妍便出来看看怎么回事,晚饭做好后陆言便马上去给萧瑾送了,他自己还没吃,苏妍站在院门口等了会儿,看人一副心事重重又垂头丧气的模样回来,便开口问起怎么回事。 陆言摇摇头,一脸挫败的说了句“进屋再说”,便拉着人回了院子。 见苏妍又回头往茅屋那边看了两眼,陆言便也回头跟着又看了一眼,萧瑾的目光正好从苏妍身上挪开转身离去,被陆言捕捉个正着,一下子像是抓到了什么,再回头瞧了瞧他清秀可人,出落得越来越不像普通村妇的媳妇,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媳妇……他……他该不会对你……” 陆言一时口快话便脱口而出,但至一半却又觉得这样的话太过唐突自己媳妇,忙又闭嘴,复又想到了他媳妇的身世。 苏妍还在等着他说了一半的话下文,却见陆言这时又脸色变了变,问她:“媳妇你在去苏家以前可见过这位萧公子?” 苏妍怔愣,复摇了摇头,正在想他为何有此一问,却见陆言自己也摇了摇头,又拉着她往堂屋边走边道:“应是我想多了,十多年前你们都还只是孩童,哪里会记得那么多,我就是觉得关于这个萧公子的很多事有蹊跷……” 陆言解释道,苏妍便也明了,陆言不是愚笨的人,一些事情在这里发生的合理性会比她考虑的更多,因为她那特别的出身,陆言能把他俩联想在一起也不足为怪。 屋里陆母在招呼他们赶紧进屋吃饭别磨磨蹭蹭的,陆言应了一声,但还依然有些微皱着眉头,脸色也忽青忽白的,苏妍只瞧他不敢正眼瞧她的模样便知他在想什么,便也拍了拍陆言的手,直言道:“我不记得这个人,但我觉得他似乎是认得我的,在心里猜测倒不如就明早你我去一趟,我们直接去问个明白就好了……” 苏妍说道,陆言闻此愣了愣,而后脸色顿时变成了便秘相,拉着苏妍的胳膊边拐进了两人的房间,然后才摇头对她道:“媳妇不行啊,你不是当时家里遭难被人偷偷带着逃出来的吗?若是被人知道认出你来,你会有危险的啊……” 苏妍闻言笑,她其实无法从原身模糊的记忆中获取太多当年的事情,但根据一些零碎的信息,比如原身印象中很大的跨院,许多的丫鬟婆子,穿着绫罗绸缎满头珠翠的原身母亲以及面目严肃看起来很威严的原身父亲,还有那时带着刀的官兵闯入,大致便可推出原身的出身富贵,且应是生于官家,当日家中混乱且有人伤亡的场景该就是被抄家了,并且被灭门也说不定。 所以她的身份的确有些敏感,但疑惑总是要弄明白的,苏妍也不认为若对方真了解她的底细且对她有敌意,她不去问就会改变对方对自己的意图,何况,那人看起来不像对她有敌意。 这样想,苏妍便也这样向陆言解释,瞧着他为自己紧张兮兮的模样,忍不唇角一直往上勾,又悄悄上前踮起脚在人下巴轻吻了一下,而后才推门出去向堂屋去了。 陆言自己白天偷吻媳妇不在少数,被媳妇白天突袭亲吻这还是头一回,瞬间被人亲吻过得地方一热,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恨不得也马上把人逮过来亲她个昏天暗地。 但人已经离开去堂屋了,陆言也只得作罢,只眼睛亮晶晶的也跟着出去,忍到夜里上床,再将人吃干抹净。 次日一早陆家做的早饭也依然带了萧瑾的份儿,陆言依然揽下差事,并且带了苏妍一道。 去时萧瑾正从屋里出来,且身上披了斗篷似是要出门,瞧见两人一道拎了食盒过来,先是微愣了下,而后便在唇边弯起一抹温润笑意,却没再似昨日与陆言那般客气,只请两人进屋去坐。 “萧兄可是要出门?” 陆言进门把食盒放下后问道,萧瑾点头,道打算回县里安排一下老宅的一些事,然后回府城过年。说罢坐下与两人倒茶,看了眼陆言,又把目光转向苏妍,问:“你们是有事要问我吗?” 倒是没想到他会主动挑起这事,陆言和苏妍两人都愣了一下,陆言欲开口,但被苏妍眼神制止了,苏妍想了想,而后才开口问萧瑾:“萧公子是认得我吗?” 话一出口,苏妍便觉出了对面人眼中一瞬的黯淡,但他的面上却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萧瑾沉默了稍许,之后才淡淡的张口道:“你果然是不记得我了……” 这话的意思显而易见,苏妍和陆言两人对视了一下,顿了片刻,正欲接着问,却见萧瑾把目光又挪到了陆言身上,然后问苏妍:“你们成亲多久了?” 苏妍被问的一愣,复想到他的意思许是想知道是否自己的身世陆言都已知晓,可否以前的事都可当着陆言的面说,想想便回道:“有一年多了,夫君待我很好,我也很信任他……” 萧瑾闻言点头,却是没有再把目光放在两人身上,只淡淡的又开口道:“曾经我们也有过婚约……”